一口格格不入的中文汉语,声势浩大。
苏星回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忽然一愣——
壮汉身后站了个长相极为出挑的男人。
那男人长发盖过耳朵,从头顶往下,卷曲成一个流畅的弧度,一侧偏分,半遮半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颊线条干净利落,该收时收,该放时放,如被一双巧手刻画。
他的目光被压在一副冷茶色墨镜之下,依稀可以分辨眼睛深邃的轮廓。
凝滞的沙漠里忽然起了风,被悬挂在木杆上的各色布片飘飘摇摇……
几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上。男人勾下墨镜,漂亮的眼睛扫过瘦高白男手上的石头,说了一句流利的法语。
里面夹杂着一个关键的专业名词,苏星回没听懂,倒是发觉这人声音低醇好听。
话音刚落,摊主就从顾客手里抢回了石头,急赤白脸地大声争辩,全然没了刚才的热情。
凝固的小城里,这样的吵闹声很快引来围观,四周渐渐聚集起很多当地人,男的一色长袍,或带着帽子,女的个个用头巾裹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些探寻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游走,最后落到前排的苏星回身上。她微蹙眉,侧身往那名壮汉投下的阴影里避了避,趁人不注意闪身离开。
苏星回没有走远,如果她没猜错,刚才那两个男人应该也是陨石猎人,并且其中之一确定是中国人。
陨石猎人的圈子不大,他们或许能知道关于陈明生的线索。
她在巷子口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两人缓步朝这边走来。
长发美男先与她对上了目光,又淡淡地看向别处。倒是那个壮汉,自来熟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嘿!美女,又见面了,他乡遇故知啊,还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可真有缘份!”
成语用错了,“故知”个鬼。
苏星回没有指出,脸上露出适度的欣喜之色,好话张口就来:“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们,我差点被骗,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向你们道谢,真是太感谢了!”
长发美男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壮汉问:“美女一个人出来的吗?这太不安全了!”
苏星回心道确实确实,不过您二位看着也不太能给人安全感,往那一站就是打家劫舍和招摇撞骗。
她笑着说:“哎,我出来旅游散心,想着沙漠浩瀚无垠,心也就有天地宽了。”
“哈哈哈哈哈,姑娘真有趣,”壮汉爽朗大笑,忽然话锋一转,看了一眼她的背包,“不过应该不是旅游那么简单吧,摄影师小姐?”
苏星回被戳破,也不尴尬,立刻赞扬道:“好眼力,居然瞒不过你。”
壮汉嘿嘿笑了两声,“不是我发现的,徐哥说的。”
“哦对了,”他一拍脑袋,“说了那么久我们还没相互介绍过,他叫徐行之,我叫岑江,也是来旅游的。”他在“旅游”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骗人骗得心照不宣,坦坦荡荡。
苏星回面不改色地笑道:“你们好,我叫苏星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冷面美男听完她的名字后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不过很快又变回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们三人朝着落日的方向往前走。
“好名字!”岑江赞叹一句,又自然开启深入交流的话题,“听闻你们摄影圈最近挺热闹的哈,什么师父抢了徒弟的创意,徒弟盗了师父的照片,哈哈哈哈,你知道这事……哎哟!”
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直直撞到了墙上。
苏星回转过头来,看着贴在墙上的人,“啊,对,我就是当事人。”
岑江:“……”
刚刚绊他的是徐行之,他不敢怒更不敢言,甚至惋惜他伸腿伸晚了。
走出小巷,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他们三个太招眼了——表情委屈的壮汉、目空一切的美男,以及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女人。
街边有个卖小吃的摊位,面粿做的甜品,架子周围绕了一圈蜜蜂,甜丝丝的味道隔着马路都能闻到。
岑江非要给苏星回赔礼道歉,丢下两人,咋咋呼呼地跑过去买。
苏星回站在徐行之边上,接受各路人打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她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说些什么,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团蓝色的薄纱。
攥着它的手,骨节匀齐,在蓝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白皙。与手背相接的食指指骨上,一粒细小的黑痣,分明可辨。
苏星回一愣,抬眸去看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