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沙丘又塌陷下去一块,两人迅速地向下坠落一大截,才堪堪维持住平衡。
细沙倾泻而下,簌簌落在他肩头。
苏星回手上也粘了一大片粗糙的沙粒,才发觉皮肤已被汗意浸润。
细小的沙粒磨蹭掌心,微痒。
因为坠落,他们忽然贴得极近,呼吸可闻,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即便在夜色之下,苏星回还是看清了徐行之半边侧脸染上的薄红,滚烫地,近在咫尺。
“你一直都这样吗?”似乎为了掩盖什么,又或许是怕吓到她,徐行之用的是极轻的气音,连声带都没有震颤。
语气听起来极为镇静,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
苏星回却听明白了,在绿洲遇见响尾蛇时,他就问过类似的话。
她不觉也放低声音,却明知故问,“我一直怎样?”
“随便让一个男人在晚上进你房间;因为害怕可以随便扑到别人身上,以及……”徐行之放在她腰上的胳膊用了些力气,“现在这样。”
苏星回矢口否认:“不是。”
“嗯。”他似乎得到了称心的回答,喉结无声一滚。
灼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苏星回瑟缩了一下,适才耳边低语轻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那我可以多想一点吗?”
被手覆盖的后脊窜起一阵过电般的麻,她不自觉地曲起腿,膝盖擦过衣服下摆……
窸窣声响落入空旷的夜里,落入耳中,像一场无限的折磨。
脑海中蛛丝般的细线“啪”地绷断。
徐行之忽一侧身,将她仰面放倒在斜坡上,动作之间,两人又迅速向下滑了一大截。
沙流再次倾泻的瞬间,他用手护住了她的脑袋。
漆黑眼眸居高临下地撞入苏星回的眼睛,平时那种浅淡的漫不经心消失了,他眸色深沉,如一眼望不见底的幽谷寒潭。
缱绻流连,直白而坦荡。
不过片刻,却仿佛凝滞了数千年,几乎要与这片沙漠一同老去。
徐行之终于放开她,缓缓起身,弯腰把人拉起来——这回握住的是手。
他一言不发地牵着她往上走,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那些没来得及拍干净的细小沙渗入手与手的缝隙,知觉碾过心尖。
他们坐在凌晨四时的沙丘上,浩瀚无垠的星空笼罩了整片无人区,此刻,银心渐近中天,乳白色的光带横亘眼前。
今夜无月,繁星闪烁似碎金四散,它们或微茫,或璀璨,以万年、亿年、百亿年为丈量……
与之相比,人类生命不过倏忽而逝,却执着地,定义了“永恒”的概念。
苏星回心里忽然涌上无边的孤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类。
忽地回忆起那天,徐行之递给她相机,问她:“可以不要忘记吗?”
她想,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些时刻,比如此时,不需要用图像记录,便能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周,”苏星回望向远方,“为什么?”
徐行之侧过脸,夜色朦胧,星辰在女孩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从额头至鼻尖,显现出精巧的轮廓……
天地之间,无月无风,偏关风月。
他将目光移向无尽长空,“太阳系里有很多孤独游荡的小行星,沿着自己的轨道日复一日地运行,仿佛永远没有终点。直到有一天,它遇见地球,再不想孤独漂泊……”
低缓的声音响在耳畔,“你知道一颗流浪小行星,能对地球做的最浪漫的事是什么吗?”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她的影子盖过整片璀璨夜空。
他说:“向你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