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事情?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你先别急,你想,他会不会也刚好在没有信号的地方呆了一个多月?”喻园试图提出合理的解释,“或者,他就是还在生你的气,故意不回你……”
可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声音渐渐轻下,只能徒劳地安慰她,“别怕,没事的,不管怎样你先回来……”
“喻园,我等会儿先联系我妈,让她给我爸朋友打电话。如果……”苏星回在绝望中奇异地镇静下来,“找不到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和我妈一起去他住的地方看看,如果他不在,就先报警。”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郑重答应她:“好,你放心,先别多想,保证自己平安回来。”
苏星回是个无神论者,却对一些事情存在着敏锐的感知,就像她当年站在干脆面货架前,直觉最中间的那包里面是一张新卡,然后果然得到了一张新卡。
这次,她对于厄运的感知更为强烈,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而事实,残忍地验证了她的直觉。
——陈明生失去了所有踪迹,就在三个多月前。
警方调查了陈明生的出入境记录,记录显示他在八月底去了摩洛哥,五天后返回国内。
然而当时很多道路监控保存的时限最长是三个月,三个月后,监控被覆盖,尽管警方尽力恢复了部分监控,但仍找寻不到陈明生回国后的去向。
苏星回盯着警局电脑里的黑白监控,仅有的画面上,陈明生拎着简单的行李,从机场通道出来,排队等候出租车。
画面有点变形,将里面的人拉得长长的,他看上去似乎瘦了特别多……
那是陈明生失踪前留下的最后影像。
警察找到搭载陈明生的出租车司机,司机回想了半日,面色十分为难:“警察同志,我是真的很想帮忙,可我光一天就要跑十几二十个单子。三个月前的事,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苏星回任由徐行之将她搂在怀里,断断续续地叙述,“后来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手记,刚好记到最后一页,所以没被带走。”
“上面写他在摩洛哥陨石市场的见闻,还说到遇见了很多陨石猎人,其中还有中国人……我当时想直接飞摩洛哥,可是我妈妈忽然告诉我她得了癌症……我……”
灾祸接踵而至,苏星回不敢想象自己已经失去父亲,又将失去母亲,她不敢回忆那段日子。就像有一把锋利的锉刀,刻削掉她的一层血肉,将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然后疫情接踵而至,她与陈明生之间这一线浅薄的联系愈发渺茫。
直到三年后,苏星回才踏上摩洛哥的土地,她已经说不清自己是否真能依靠这条线索找到什么,还是仅仅为了完成自己的执念,就这样,她在这里遇见徐行之。
徐行之心中千回百转,他无数次渴望知道三年前苏星回失约的原因,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她在失去音信前曾告诉他要去南极,临行前给他发消息:“我可能要走半个多月,无法回信,有事可以给我留言。”
最后说:“十二月俄博梁见。”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对你们说,其实我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苏星回推着他的肩膀,坐起来,语气已经恢复平静,“一开始以为你们是陨石猎人,我太冲动了,以为会有……奇遇。”
那么多意思相近的词,她偏偏挑了这个。
徐行之曾暗示过她,遇见陨石和遇见她一样,是奇遇。
所有的事情说完,那么多天来压在苏星回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她注视着徐行之的眼睛,那双眼睛不论看过多少遍,都令人惊心动魄。
她像是卸下了一张伪装的面具,终于敢将冰凉的手指触上他的脸颊,划过尖削的下颌,她眼睛里明明还挂着可怜的泪水,神情却像高高在上的王:“我骗你的,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也不是……你的奇遇。”
苏星回不是反应迟钝,察觉不到他的好感和试探,也不是不懂得回避,不过是放任,而已。
放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引诱。
她带着很自私的目的。
外面的沙尘散了,天色渐渐明朗,被薄尘覆盖的越野车寂静地,像埋葬着死掉的时间。
徐行之的眉心不由自主地蹙起,又努力松弛,却仍展不平失落神色,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你心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