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星回拍拍她的手，“嗯，今天的事，不要和别人多说。”她厌恶八卦。
“别人”可不能包括喻园，阿妍一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大家准备给你办个送别会。橙子她们马上也要从青海回来，反正你最近比较空，时间地点就由我们安排，怎么样？”
苏星回没有推拒，点头答应，“好，你们决定，那我先走了。”
她看似清醒妥帖，却心不在焉，再次坐上徐行之的车，才想起来问：“你的衣服怎么会在我行李箱里？”
驾驶座上的人按照新规划的行驶路线，车速平稳，语气也没有波澜，“你在我房间里睡着，我抱你回去那天，盖着我的衣服。”
苏星回：“……”
生气的时候翻这些暧昧的旧账合宜吗？而且说得语焉不详，很容易让人添油加醋地脑补……
她兀自心烦意乱，没有发现静音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徐行之提醒她，“有电话。”
电话是淼淼打来的，她接起来，稳着语气问：“喂，淼淼，怎么了？”
淼淼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带着点儿鼻音，有些可怜，“苏苏，我明天有个单子，是两个女孩，她们排了一个多月才等到，其中一个说马上就要出国……我想能不能麻烦你，她们想要女摄，然后橙子还在青海，其他人的风格又不太一样，所以……不过你不想的话，我……”
“没事，我最近挺空的。”苏星回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你把相关资料什么的都发我一下，客人那边沟通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苏苏，如果你不想拍也没关系的，不要因为是我拜托你，你勉强自己……”
“不会，一点也不勉强，别多想。”苏星回笑道，“是你拜托我，我才接单，不是说明你在我心里更重要吗？”
“呜呜呜苏苏，我真的好喜欢你，想要你留下，你在我心里也特别重要……”淼淼哭唧唧，“她们肯定会答应，因为是你的粉丝，你不拍了所以才找到我，差价的话我给你补好不好？毕竟是我……”
“好了，我正好闲着，你回来请我吃上次那家松饼好不好？”苏星回知道她手头很紧，工作的钱一大半都打回了老家，没要她的钱，“自己的钱留着，你妈妈生病需要医药费，也需要人照顾，听话。”
电话那头的女孩又哭了起来，苏星回哄了好半天，才挂断。
夜色更浓了，雨又下起来。
雨夜总是很容易静默。
“原来你是会哄人的。”听完对话，徐行之语气带着点酸味，“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好声好气，就对我……”
“才没有。”苏星回否认，目光落在车窗，倒映着他模模糊糊的轮廓，“你的衣服真的在我行李箱里吗？”
“不在。”徐行之在红灯路口停下车，细雨淅淅沥沥落在车窗上，被雨刷轻轻刮走，顺着挡风玻璃边缘流淌，“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编一个很烂的理由。”
他侧过头，视线在车窗上撞了一下，“你明明可以一下子就识破的。”
“我……”苏星回依旧看着车窗，替自己解释，“当时关系过于错综复杂，没反应过来。”
徐行之没有继续追问。
汽车灯光再次流动，驶过熟悉的路口。
在这条走过无数遍的回家路上，明亮的路灯仿佛依旧在提醒苏星回，你不能倒下，你要撑住，理智一点……
车辆在小区门口的升降杆前停下，苏星回稍降下车窗，朝保安亭里的中年大叔挥了挥手。雨丝被风吹在脸上，值班大叔的声音浑厚透过薄薄一层雨幕，“好几天没看到你啦，怎么那么晚回来？”
升降杆缓缓抬起。
“谢谢叔叔，”苏星回笑道，“最近出去旅游了。”
“男朋友送你回来啊？”大叔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喊道，“小心淋湿喽，赶快进去吧。”
苏星回想解释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朝大叔挥了挥手。
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斤斤计较，否认或者沉默，从来不代表什么，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处小区有点老旧，千禧年前后的建筑风格，是苏星回三年前仓促寻找的住所，设施老旧、楼道拥挤，隔音很差，只有一个好处——离医院特别近。
徐行之帮她把行李进电梯，站在门口，等待她告别或者挽留。
即便邀请，也没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苏星回往里侧让了让，“想上楼坐一会儿吗？我半个月没回过家，可能有点乱。”
徐行之毫不犹豫，抬腿跟上。
苏星回的家在三楼最西侧，房间空气里浮动着干燥的尘埃，徐行之垂手立在门口，玄关暖黄色的壁灯照见她蹲下的身影，小小的一团，正在为他寻找拖鞋。
“我记得，好像去年超市抽奖，抽到过一双，当时还想和人换来着……怎么不见了？”
她找了半天，没找到一双男士拖鞋。站起来叉着腰，低头思索，“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朝里间走。
徐行之站在门口打量四周，苏星回家并不乱，甚至异常干净。
这种干净却并非来自勤于打扫，而是空旷，空旷得不像个家。目光所及，除了必须的家具和家电，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摆件、相片、挂画……什么都没有，比样板房还简洁。
她像个寄居在这里的旅客，可以毫无留恋地随时离开。
徐行之此时才深切地感受到，苏星回所说的“不喜欢”是怎样一种感情，他妄图填平的是怎样一座沟壑。
他总是以为，三年前的自己追不上她的脚步，再过几年或许就可以。不曾想过三年后，他依旧无能为力。
苏星回是他解过最难解的题。
难解，却还是不想放弃。
收卷的铃声随时会响起。
深蓝色的夏季拖鞋放在脚边，他换上，不知该做些什么，便一路跟在她身后。阳台窗户隙开一条缝，潮湿的风卷着雨夜簌簌的声响，钻进屋里。
“我家什么都没有，只能请你喝白水。”苏星回转身进了厨房，在洗手池前清洗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