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说话时的阴险表情,我一连几个晚上都没办法忘掉,无奈之下,只好躲进镇国公主的私邸里暂避风头。
可过了几天,外面始终风平浪静,我觉得安乐公主多半是把这茬给忘了,心说:“人家就是吓唬吓唬你!堂堂一位公主,皇帝的亲闺女,还能真跟一个屁民较劲儿?”
但镇国公主提醒我,别低估了安乐公主的报复心:“她的脾气啊,哼哼,就像丝路上的骆驼,能从长安一直臭到西域!”
我暗暗记下,于是又在她府中蛰伏了几日。
可一切还是如常,听不到任何风声。
这一天,我实在憋得太久,浑身不自在,便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我一路贴着墙根,走得十分小心,不知不觉便到了「丰邑坊」附近。
我心里盘算:“不然还是去看看老林吧,兴许还能遇见没去赌坊的林万顷,上回他们虽然把我给‘卖’了,但毕竟父子一场,难不成还真的老死不相往来?算啦,老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
想到此处,我加快了步子,心里惦记着吃上一口久违的羊肉汤饼,再拿一些泡菜回去带给老萧。
然而,就在我行至最后一个街角处时,一双大手猛地从身后将我箍住,拖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哎哎,我你他妈——”我正欲发作。
对方连忙捂住我嘴:“嘘嘘,风哥别嚷,是我是我!”
我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回过头定睛一看,对方竟是与我同住在「丰邑坊」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孩子,名叫葛二。
别看葛二岁数比我小,个头却高出我一大截,膀大腰圆,壮得像头牛犊。不过,这孩子一向很听我话,几乎对我唯命是从,而我也很照顾他,让他做了我身边“护驾大将军”这一紧要职位。但凡与人打架,只要我一声令下,葛二总是第一个冲出去,吓得对方四散而逃。
我停止了挣扎,葛二也松开了手。
“你抓我干什么,”我问道,“你妈又打你了?”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一定是这夯货又惹他妈生气,要我领他回家说情去。
不料,此时的葛二却无心开玩笑。
他一脸焦急地对我说道:“「丰邑坊」不能回了,你家没了,他们正找你呢!”
“什么,我家没了,他们正找我,他们是谁?”我连忙追问,但心里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葛二说:“前几天,「丰邑坊」里来了一伙外人。他们凶得很,不但砸了你家铺子,还打伤了不少街坊。他们说,是你在外面惹上了祸事,要我们不准收留你。”
我心头一紧,顿时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安乐公主!”
“那我两个老子呢?”我猛然想起两个老家伙来。
葛二答道:“林二伯当时不在家。林大伯当时,当时在家——”他说得吞吞吐吐。
“他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我激动地提高了嗓门。
葛二吓了一激灵:“林大伯被那伙人打了,伤得不轻,之后被人送去了坊正家里,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坊正?”我突然想到还有这个人,“坊正怎么说,有人在「丰邑坊」闹事,他身为坊正,难道不管么?”
“他当时不在坊中,”葛二答道,“听说是去了府衙!”
“操!”我的头顿时炸了,狠狠骂了一句,转身便要往家赶去。
葛二见状,一把将我拉住,说道:“不能回去!那帮人在坊中留了眼线,专为等你,你此时可千万别露面啊!”
我闻言停下了脚步。
“那怎么办!”我急道,“林万顷呢,他去照顾我老爹了么?”
“不、不知道——”葛二一脸愁容地答道,“他、他那天以后就不知去向了——”
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我知道,林老二为人虽然吊儿郎当,平日里半点也靠不住,但他们的兄弟情谊还是颇深的。如今,林老大被人打成重伤,他却不在一旁照顾,想必是遇到了极大的难处!
“又或者,”我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不照顾林老大,是不是意味着,林老大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了?”
我正自沉吟,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话音未落,七、八个人已经涌进这条巷子,把我和葛二围了起来。
这伙人个个身形健硕,一看就是练家子。我自感,凭我这点现学的假把式,决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便趁早打消了与之硬碰硬的念头。
但话虽如此,在小弟面前还是要强作镇定的,于是我大声喝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为首的是个长着酒糟鼻的男人。
他红着脸,嘿嘿一笑,像是刚喝过酒,说道:“算啦小哥,你又何必多此一问,你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乖乖跟我们回去,不会给你苦吃!”
此时,我的心里已开始拼命盘算:“如果老子现在突然发足,朝左边那个矮子猛撞过去,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同时,我也想好了后招,“如果不巧被他们按住,我就大声呼救。这里距离大街不远,外面人来人往,我喊一嗓子,他们一定害怕!”
不过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逃走,否则能不喊最好别喊,因为一旦把这些歹人逼急了,他们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打定主意,我便暗暗蓄力待发,准备来个出其不意。
可就在我即将抬腿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我身边蹿了出去。
“葛二?”这小子居然捷足先登了,“操!”
只见他快如一条野狗,肥硕的身体朝左边那个矮子直冲过去。
“好肉丸!”我不禁在心里暗赞。
然而,就在葛二行将得手之时,忽有一人从旁杀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一连滚了数滚。
“哎!”我一拍大腿,可惜他功亏一篑,也庆幸被踹飞的那人不是自己。
这时,葛二仿佛知我所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