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捏紧了拳头砸下去,不知道多少拳,直至那骨头碎裂才停手。
交给王萍和张平贵的纸条,地点不同,如果王萍真的在家等他,他就决定一起走。如果没有,那就一起死吧。
——
何铭头靠着陈芳年,终于闭上了眼睛,他最后嘀咕了一句,而蒋天正好此刻破门。他看到灯光下这一幕,脑海中空白了,那么多血,两个没有生机的人。
蒋天立刻抱起陈芳年,吼着章明奇带何铭上车。
一脚油门,汽车向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
陈芳年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梦里她听见一个虚弱少年的声音,很轻,听不大明晓。
用尽全身力气醒来的时候,她想要动一动,身体却不受意志的操控。接着蒋雨缪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然后蒋天,赵海生,丁庞,他们都凑过来,乱七八糟的声音进入耳朵,恍惚的世界才彻底真实起来。
他们几个乱糟糟地叫护士,叫医生,问东问西,陈芳年都不知道先回答什么。终于他们都闭上嘴,视线看向陈芳年,过了良久,她才慢吞吞地问了一句。
“何铭怎么样?”
或许是没想到陈芳年会问这个问题,大家明显愣住了。还是蒋天最先反应过来,他轻轻把被子掖好,语气极尽轻柔。
“已经醒了,鉴于他伤害警务人员,参与抛尸等行为,市局为他办理了转院,交给更高一层级的部门去处理。芳年,你怎么样?疼吗?”
陈芳年摇了摇头,她昏迷的时候似乎听见何铭对她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这句话总是萦绕在心头,让她有些不安。
“陈姐,你放心吧,这个案子结束了,王萍跳楼前把一切都招认了,你这次可是能获个荣誉称号呢。”
丁庞笑呵呵地说着,这几日案子少,法医室没有那么忙了,才抽时间过来看看陈芳年,没想到正碰上她醒过来,丁庞又要回去吹嘘他的好命体质了。
医生基础检查后,几个人跟着医生出去聊病情状况。丁庞热络地坐在一旁削苹果,他把雪白的果肉递给陈芳年时,看着上面被刀划过后留下的暗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丁胖,何春寿的尸体你检查了吗?”
“查了,尸块抛得相对集中,只有少部分残缺。怎么了?”
“他左手臂还在吗?”
“……你怎么这么会猜啊?缺的就是左手臂。”
“你能确定吗?”
陈芳年忽然来了精神,下意识拉住丁庞的手,眼中闪烁着光芒。丁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拼命回想,终于锁定了那日解剖台上的拼凑尸块,在左侧,缺失了一块人类小臂。
“我确定。”
陈芳年一下子把被掀开,她想要下床去找蒋天,脚尖刚刚接触到地板上,就听见门口处传来蒋天的愠怒声。
“你干什么?”
陈芳年抬起头,蒋天快步走到床前,想把她重新按回去,却被她抬手拒绝。
“何春寿的左臂不见了,那条狗咬的正是凶手左臂,可是偏偏能证明的地方不见了……”
“我知道”,蒋天微微垂下头,对上陈芳年的视线,他的目光中含有这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好像任何时候都可以波澜不惊。
“但是王石死了,就在昨天,他的话不能作为直接证据。王萍已经伏法,而何铭,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判定他杀了人。”
其实不用蒋天说明,陈芳年也知道事情的结局只能如此。
只是她每次想到那个少年,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之前队里整理资料,陈芳年有看到过何铭的简介,下午一点四十四,是他出生的时间。
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明显计算好了一切,他为他的死亡,制造一个完美而盛大的典礼。生活中爱他,厌他,漠视他,哀求他的人,都伴随着他一起踏入地狱。
何铭,一心求死。
陈芳年呆坐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或许死亡才是何铭最好的归宿,可是她却阻拦了他死去的步伐,他或许才是真正的凶手,可他得不到最应有的制裁。
——
陈芳年抱着自我怀疑度过了几个月,她重新回到警队的那天,大家为她准备了惊喜。
蒋雨缪松开双手,陈芳年睁眼便看见彩条从空中降落,点燃蜡烛的蛋糕被蒋天捧着,警队全员都在围着她唱歌,好几个不在调上。
那样美好如同梦境的画面,在很久以后,都停留在陈芳年的脑海中。
那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只有这样的画面,直到死亡,也刻骨铭心。她想了很多原因,到最后才明白,或许是那天刚刚开完表彰大会,大家都穿着正装,警徽在烛光中闪烁着光芒。
那些光芒照亮了她黑暗的道路。
——
又过了一些时日,何铭的判决下来了,他重伤警务人员,参与破坏抛弃受害者尸体,在警方办案过程中故意提供错误信息,包庇凶手等行为,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考虑到何铭未满十八岁,年纪尚小,故缩减至有期徒刑十年。
至此,八八案彻底告破。
何铭入狱前,少年监在邻市刚刚修建完成,他被转移的那天陈芳年来看了他。
玻璃窗前,谁都没有说话。何铭柔软的发丝被剃掉,书生气的脸蛋显得格格不入。陈芳年最后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缠绕在她心中很久。
“为什么把那张纸条藏到全家福后面?”
何铭没有回答,时间到了,他被带走了。走的时候,他看了陈芳年一眼,她张嘴说了什么,何铭皱着眉解读。
‘你故意的。’
解读出来的话让何铭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波澜,他,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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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王萍离开。他策划着杀害张平贵,吴梅的死只是最好的导火索,在杀掉何春寿,在火车碾过张平贵的身体,在他用拳头敲碎那条狗的头骨,在隔着一座城明确知道母亲跳楼身亡的那一刻,他直到自己成了。
所谓懦弱,颤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