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沈月衣在投宿的客栈醒来时已是中午。
门外店小二的低声提醒道:“客官,有人来找你。”
待沈月衣到楼下时只见一白衣少年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似乎早已恭候多时。
少年走上前向她作揖,微笑道:“在下叶行,前来为沈姑娘送上邀帖。”说罢,将帖子双手奉上。
沈月衣打开,只见所写字迹遒劲有力,上面道:“适逢仲秋之际,府上琼花即日盛放,愿邀君共赏。”
至于具名自然是“叶孤城”。
而赏花贴中的琼花名“月下美人”,通俗一点又叫昙花。
沈月衣想起那日所去的小院落寞萧条,又怎么会想到他府上还会有昙花这类与南海沾不上边的花卉?
不过想来一城之主府邸上的珍宝本就该应有尽有,而一些奇珍异卉自然不在话下。
沈月衣道:“承蒙邀约,不过城主府在何处?”
她到白云城不过短短三日,关于城中的一些建筑的方位还是一知半解。
叶行道:“不劳姑娘费心,马车早已备好,姑娘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
沈月衣淡淡道:“那便即刻动身。”
在客栈的门口,的确停着一辆马车,其风格低调却不张扬,倒是符合沈月衣对于叶孤城的印象。
马车内的空间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摆放着茶具与鲜花,在车窗边还挂着一串银铃。
等到风吹来,便叮咛叮咛咛。
沈月衣闭上眼,在小憩中马车已驶过三条大街,最终在半个时辰后稳稳地停在城主府前。
未等叶行出声,沈月衣便掀开了帘子,离开沉闷的车厢,就像多待一会就要爆炸般。
眼前朱红色大门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叶府”二字。
看着紧闭的大门,沈月衣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得意春风群玉府,在这座古韵雅致的府邸背后又有多少阴谋隐藏在背后?
她跟随叶行进入其中。
庭院深深,曲尽通幽。
两人来到宽敞明亮的大厅,一旁的侍女见状立刻奉上热茶。
叶行恭敬地请沈月衣入座,道:“城主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劳烦沈姑娘稍候片刻。”
沈月衣道:“无碍。”
她呷茶入口,清和鲜甜的茶汤回味香冽,顿觉神清气爽,即使是一个对茶道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尝出其价值不菲,更不用说略知一二的沈月衣。
环顾四周,沈月衣察觉到厅内摆放的大多是紫檀木家具,墙上挂的也大多是名家字画,不禁在心中感概起了叶孤城财力的雄厚。
温和清雅的少年如同木头沉默地站在一旁。
沈月衣忽然道:“你倒是和你的弟弟不太一样。”
叶行惊讶道:“没想到您竟然认得我的弟弟。”
沈月衣道:“是昨日拜访叶城主的一面之缘。”
叶行道:“我弟弟他年纪虽小,但比我有天赋得多,也比我机灵得多,自然比我更适合留在城主身边服侍。”
沈月衣淡淡道:“也许你也有比他更出色的地方,只是还未发现。”
叶行笑了笑,道:“希望如此。”
沈月衣随意与叶行谈了几句,便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白衣俊雅的男人缓缓走来,就像一阵远方的清风。
叶行向他礼后便退下了,连同一旁的侍女也退了下去,一时间偌大的大厅只剩下沈月衣与叶孤城二人。
叶孤城道:“我未想到你会来的如此之快。”
沈月衣道:“既是你的邀请,又岂有怠慢的道理?只是我也没想到你原来也是爱花之人。”
——她十分清楚地记得叶孤城对花卉并不感兴趣。
叶孤城道:“我的确不是爱花之人,这琼花也只是昔日家父从安宁州寻来的。”
——不得不说,叶孤城确实猜对了。
沈月衣对于花花草草还是很有兴趣的,只可惜在她的辣手摧花下,那些名贵的花儿往往不到几月便香消玉殒,久而久之,她也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了。
沈月衣道:“我并不着急,若你有其他要紧的事,先去做了。”
昨日她在客栈无意中听到在海上又多了一批外来的盗贼,似乎是针对着白云城,将商道弄得乌烟瘴气。
想必叶孤城处理的事务便是与此有关,在敌暗我明的局势下,作为一城之主又怎能不忧心?
叶孤城微微皱眉,似乎不想提及此事,话锋一转,道:“可会下棋?”
对于他的回避,沈月衣倒不在意:“略通一二。”
叶孤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表情仿佛在询问是否要来一局。
沈月衣沉默了,她的略通不是自谦,而是真的仅限于知道规则,若是来上一局,露拙是必然的。
沈月衣道:“我棋艺不精。”
叶孤城淡淡道:“无碍,若有不懂之处,问我便是。”
看到他凝视的目光,沈月衣决定破罐子破摔。
两人相对而坐。
沈月衣不知叶孤城棋艺如何,但比她好是一定的。她只能祈祷不要早早结束棋局,暴露自己菜鸟的事实。
然而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叶孤城看了一眼棋局,淡淡道:“我以为你会下围棋。”
沈月衣面露难色,道:“与其一窍不通的献丑,倒不如来我所长的。”
叶孤城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然,又在淡然中结束了棋局。
正当沈月衣想要起身告辞时,叶孤城忽然道:“再来一局,我教你。”
午后到黄昏不过是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短到在无数棋局回合中落下帷幕,又长到桌上的茶水凉了又凉。
傍晚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晚饭。
沈月衣并没有拒绝留下来,而是心安理得地跟着侍女前往城主府的客房。
既然叶孤城一片热心,那也没有必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