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随。一所誉满大陆的顶级研究型书院式大学,是数寥寥的几所超级精英大学里最为古老的学校。在千百年的岁月里,几经变迁,永远是最自由,最包容,最谦逊的学校,百年前就孕育着“言论自由之运动”,他的超前,与百花齐发,百家争鸣的自由之思想,使之涌现出一批曾引领时代的巨匠,培养了许多创纪元的艺术大师,走出去几百位家元首和数不清的政商界领袖。无论世间变迁抗争,政见之不合,利益之争取,理念之攻讦,至而一呼百应,拼死相搏,到后来,尘埃即定,天地恢复清明,只有泽随静静地屹立着不倒,淡而处之的存在着,只是一座学府,几幢房子,而世人仍汇聚于这拥有学术文化中心地位之处,俯仰间,以前车为鉴,指点未来的宏图。
那年她去那里读大学。
泽随在僻远的镇子里。草木幽深里古老院门如入定老僧,袈裟破如垂绦,在残枝腐叶堆里紧闭的双眼上飘着蛛丝。但他依然自在静谧,虚怀方外。
每年的雨季。许多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小镇,前来登记报到。
黎瑞年亲自送她来。同时专门带她拜见师长。拜访他的授业恩师们。他也曾是这个学校出去的精英,他的优秀已经被记载于学校年录。未来学校也依然会自豪于培育出他这位校友。
领导师长,未来她的导师,一群人相互陪衬着。她静默地跟随在黎二哥身边。走过行政楼二层长廊。她看到楼下青砖瓦的广场里,来往人群中的唐执。几个同伴围在他身边,他们搜索着公告栏上的信息。
他的视线突然离开贴满广告条幅的广告板,直直的往她这边看来。原来的笑意还挂在嘴边,相隔广场的距离,四目相对时,他的视线只是一闪而过,又转回头去继续聊天,神色不变。
她反而有些看不清。仿佛是一阵风引起的响动,让他们分神出来扫视一番。两根快速扫过的细丝,只是在空中远远比了一下,未曾发生交错。
那是唐执。周边是他们的老友。
离开很久,不在这里出现,除了最开始时,再没被提起的唐执,和长乐街有关的,这回又再出现在这里。
二哥问她一声,是吗小千。他们在聊她的院系梦想。二哥说她喜欢教书育人。她微笑着说是的。
她跟在二哥身侧。一行走出长廊,前往院长办公室。
她穿一袭白裙。发出的光是让人能感觉柔情温和的白,比天上的白云还要温柔朦胧圣洁。一条裙子是小康之家的学子在泽随求学一年的花费开宵。发型师精心护理过的长发。浓密乌亮,带着波浪的卷,柔顺自然,别着一个七彩碧玺镶嵌的蝴蝶发卡。一双软底粉蓝绸鞋,走起路时脚步轻盈无声。
却不显娇奢招人反感。她的模样纯真可爱,只是精致如娃娃,惹人疼爱。
黎瑞年带他见学校掌门级的人物。叫她唤伯伯。
而他在楼下广场上看入学名单。
在百忙中被宣传部负责人喊去政务楼见他们的生活导师,在与她一起去教室的路上对她说过,她认不认识院长校长州长在他这里与哪里来的同学都一个样。专程叫他过去的一场会面,并不能影响什么。既然她想作领导,当班长,那好,就记得担起相应的责任吧。
同是学校里出去的校友,没有母校校训及行为规范对自己规束,反以权势压人真是败类。引以为耻。他是这么觉得。
整个新生的见面会完结。都是新近结识的朋友同学。见面会完了,学业尚未正式开始之前,争分夺秒玩耍享受一番。
她突然便被导师布置工作量相当的班务事宜。她独自站起来,听他介绍完,他说这些事班长既勇于担些职务,一定可以快且完美的完成,肯定是有这能力。
她垂下头显得谦卑。她应是。她知道这里的缘由。她从不讨厌那个老师。
只那时渐渐静下来的教室。气氛显出她的尴尬,奇异。
后排有个男生的声音,清朗又冷静,悠悠地传来,他说,师长,她待会要与我们参加同乡会。她的工作稍微迟一点完成可以吗?
那时所有人看着唐执。坐在他身边的老友。其它同学。只有她的背影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导师欣赏他甚于接纳她。点点头说可以。看着她说不要耽误正事。
而唐执那时又继续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继续翻阅书里的书。没有看一眼她。没有理会他身边猜不透的老友。
直到人群散去。他们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来,喊她,你不是要跟我们去聚一聚。
老友们自然一惊,又醒悟过来。唐执有仇必报,当年她背叛抛弃他们悄无声息让他有多疯狂落魄有多少丢脸多少恨,想必待会就会好好出那一口恶气回来。
他们的眼里因此闪出兴奋期待又复杂的光。就像当时她心中想的一样。
很多人为她的装扮容貌欺骗。以为她柔软脆弱。她的内心钢硬如铁,宁折不弯。她知她犯的错,她内心平静的接受该接受的命运。
她不好奇她会遭遇什么。也不能去猜测他们的打算,她不配,猜到又如何。她求仁得仁,她总要偿还。她也觉得她与他们已为仇敌。分道扬镳互为陌路。如今他还要做出他们认识的样子,除了与她清算旧账,从此两清。
大家都这样想。他们哼哼哈哈的走在前面。她远远跟在后头。雨季的水冲坏石板道。黄泥沾鞋,泥水渍污了她的鞋面,又比她的绸面缎子里渗进去,湿了整双鞋子。裙摆上也尽是污泥,裙摆已重重下垂。只有出来前,她用教室里的笔绾了头发。
她的模样便与黎瑞年在时有了些差别。
那时候的雨季冲坏了学校后门石径露出一个土坑。被青年们临时摆了两块大石,踩着过路。
她独自站在土坑前面。三四个,曾经也彼此熟悉亲切,搭着肩称兄道弟过的青年人,现在已在前边亭子里停下,点起烟。不说帮忙,倒一幅目光灼灼眼见着是迫不及待要等看她的笑话。要等好戏不妨就这样提前自然的开场。
她无奈好笑又有些黯然。倒不是她因为将要出丑而害怕。她只因为又再见到少年时的旧时同伴,而一时感觉内心里酸楚哀伤。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的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手掌搂住她的腰。掌心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