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往周楷的方向看过去,他跟坐一起的同学聊着些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她忽然将以前的事情串联起来,很多事情,都好像在告诉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也是跟自己一样,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
晚自习下了课,方伊在教室门口把他叫住,想要问个究竟。
“周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怎么这么说?”他一脸无辜,看起来不像在骗他。
她将毕业照拿出来,“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像不像羊的犄角?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他很得意地笑起来,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方伊不甘心,“你真没什么要跟我说?”
“没有啊,想多了,快回去吧,够晚了。”周楷催促道。
说着,两人一起下了楼,在楼下分开,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6月5日,是最后一天上课的日子。
所有的任课老师都来做了最后的总结,然后安排大家上自习,道了别,无不是强忍着泪水,离别的气氛在这一天达到最浓。
离别总是让人很伤感,平常严肃的老师,在这一天,终于不再只专心讲他的课,而是不断说着感谢和鼓励,还有祝福的话,像个老朋友一样,让大家放轻松一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教室里的气氛,时而轻松,时而又伤感,同学们都一会哭一会儿又笑。
最后一节数学课,张格还是夹着数学书,端着他的有些发旧,泡了大半杯茶叶的透明杯子进来,扶了扶他的标志性金边眼镜。
他照样清了清嗓子,“好,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他将书放在桌子上,从粉笔盒里拿起一只粉笔,看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脸,还有那一双双单纯明亮的眼睛。
“来,同学们,最后一节课了,我把知识点再给你们再过一遍。”
他转过身去,抬起手在黑板上还没有落笔,就停了下来,转过身,双手撑在讲台上,摘下眼镜,说了一句:“算了。”
在同学们疑惑的目光中,他将粉笔放回到粉笔盒里,继续说,“最近你们也够累的了,我们就聊聊天,今天就不讲课了。”
“高中三年,我占过你们不少体育课,今天,就还你们一节,平常我总是端着架子,因为我怕我不凶的话,管不下你们。
其实我也有一颗年轻的心,我也不是没有年轻过,看到你们在外面疯玩的时候,也很想跟你们一起打球,一起赛跑。
现在你们要毕业即将远航,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老师在这里,祝你们前程似锦!金榜题名!”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是背过身子,面朝黑板说的,声音明显是哽咽的。
同学们从没见过一向严格、不苟言笑的张格还有这样柔软的一面,也从没没听过他说这样的话,早已泪流满面,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默默擦眼泪,时不时听到有人擤鼻涕的声音。
张格隔了很久才转过身来,面对大家,眼眶是从没见过的红。
他看着同学们的样子,难得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被牵扯了出来,眼角的纹路就显得更深明显,竟然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好了,不是跟你们说了,这节数学上体育课吗?你们最喜欢体育课的了,怎么这下不积极了,还哭上了呢?如果你们这么喜欢上数学的话,那咱们就继续......”
张格话还没有说完,同学们就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几个男生还顺带把张格一起架走了。
最后,男生跟张格一起在篮球场上打球,打完又去操场上比赛跑步。
从没见过张格跟同学们走得这么近,大家平常不敢做、不敢说的,如今什么也不怕了,和他打成一片,张格明明体力跟不上,却还是气喘吁吁地不服输跟在后面跑。
不知是哪个男生说了一句,“老张,你老啦!”
“是啊,老了,老了,真羡慕你们,年轻真好!”张格累得坐在地上,看着这些自己带了三年的皮孩子,喃喃地说。
是啊,年轻真好。
以前经常听到老师们说这句话,但当时却并不知道有什么好,有写不完的作业,听不完的课,还有怎么也提不起来的分数,有一道道不会解的难题,一篇篇背不下来的课文和知识点。
还要时时刻刻被父母管着,没有自由,只一心羡慕大人,想快点长大,可以自己挣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
那时候,时间过得奇慢,一年长得好像就有一个世纪。
可后来渐渐才明白,那些最美好的岁月,当时的那些琐碎的烦恼,跟后面遇到的难题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事。
他们的青春就是这样一点点在不经意间流逝,最终成了永久的回忆。
这一段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将永远被我们怀念。
大家疯玩了大半节课,还没下课,大家第一次主动提出回了教室。
张格还是很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遍考试的注意事项,虽然他这几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而且,其他的任课老师也多次强调了。
大家悄悄怂恿文娱委员文淑起一首歌,算是送别的礼物,正当张格要离开教室的时候,文淑站了起来。
“‘长亭外’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张格背过身去,朝着黑板听完了这首他们以前唱过很多遍的,李叔同的《送别》。
唱完,又接着唱了一首苏有朋的《珍惜》
“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相聚的时光......”
唱到最后,大家因为哽咽,都已经有些走调,声音都渐渐变小了。
张格一直没敢转过身来,默默在拿着一支红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祝大家金榜题名!
写完仍然将粉笔熟练而精准地投到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尘,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