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他们抽时间回了趟盛阳,两人各自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约在民政局见面。
原本他们可以一起去的,但方伊觉得分开过去,在门口碰面,这样会比较有仪式感。
那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阳光正好,就跟他人一样,从来温暖而又恰到好处。
领证前宣誓的时候,两人从没如此郑重过,一字一句,庄严肃穆,那程式化的句子,此刻就像发自内心对彼此的承诺。
拿到盖着钢印的红色本子,两人拍了张照,久违地发了个朋友圈。
两人办完手续走到门口,他伸出手,“你好,周太太。”
方伊看着他,笑着回握,“你好啊,周先生。”
领完证,他们拎了东西,去看两边的父母,两家人一起吃了一顿火锅,算是简单的庆祝。
他们给自己放了一周的假,周楷跟她回老家住了两天,刚开始两位老人还有些拘谨,后来也慢慢适应了,周楷也一点架子没有,看到老丈人在忙活着做手工,自己也主动去学,不小心把手划出血了也不在乎。
方正看他这样,一边心疼将他推开不让他来,一边又乐得合不拢嘴。
他见李英在地里忙活,也跟着上去想要帮忙种地,学得有模有样的,弄得满手的泥也不在乎,方伊在一边看他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在一旁忍不住笑。
去周楷家的时候,方伊给两位老人画了一副两人的并肩坐着的画,戴舒拿到成品,惊讶地直夸好,拿着画立即就下楼说要裱起来,还一边计划着到底放在哪里好。
假期结束,周楷找了他们合作的养老医院,牵线认识了一位专治骨科顽疾的名医,将方正从老家接过来,认认真真地按照私人定制的方案治疗了三个月,后来方正居然能慢慢正常走路了。
困扰了他多年的病终于治好,方正开心地笑容一直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声音哽咽地一直重复着说,“好,好......”
方伊和李英看到他走路恢复正常的那一刻,都激动地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他们的婚礼在六月举行,完全按照盛阳当地的习俗,由戴舒全程操办,方伊没有时间去操心这些,而且戴舒办事,她一向放心。
他们一致决定一切从简,不需要什么盛大的花里胡哨的仪式,宾客只请了亲朋好友还有关系较好的邻居。
迎亲的那天,周楷穿着一身蓝色的西服,比他穿黑色更好看,虽然现在每天看到他,但真正见到他以新郎的身份来迎娶自己的时候,方伊还是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与动容。
第二天天都还没亮,化妆师就开始围着她忙起来,据说是戴舒拖朋友请的专门给明星化妆的,技术确实不一样,化完出来,用谢窈的话说,简直美出了新高度。
李英等她起来不久,就拿端着一碗醪糟鸡蛋过来,叮嘱道,“先吃点东西,等下出门早,没时间吃。”
其实一大早,她一点都不饿,一点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但这一碗甜汤,她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是她出嫁前,李英给她做的最后一顿饭。
李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完,李英将空碗拿下楼去,招呼客人去了。
梳头发的时候,李英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把老式的木梳进来,一下下地在她头上,边梳边念着: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齐眉;二梳梳到尾,夫妻比翼双飞;三梳梳到尾,从此富贵。
刚开始,她的声音还算正常,越到后面,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已微微发颤,直到最后一句,都因为忍着泪,而有些含糊不清了。
她坚持快速念完最后一句祝福,将梳子扔在了梳妆台,立马就夺门而出。
方伊也早就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还是关不住满满的情意,掉落下来。
“别哭,免得花了妆。”化妆师在一边提醒道。
她仰起头,试图让眼泪回去。
接亲的时候,没有设置过多的环节,藏鞋子什么的她藏得很明显,很容易就被周楷找到了,大家就走个流程,图个乐。
被周楷背着离开家上车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好像自从给她梳了头发,给他们封了厚厚的红包过后,好像就没有再看到李英和方正,她下意识地回头用目光寻找。
李英躲在厨房的门口,只露出半个身子,看起来比平常更矮、更瘦,李英站在那里,偷偷抹眼泪。
这一幕恰巧被方伊看到,泪水又开始不听使唤。
她搜索着方正的身影,还是没有在人群里找到他,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大概也是怕看到女儿出嫁离开这一幕,自己偷偷藏起来了。
结婚当天,两人走完各种流程,招待完最后一批客人,已经累得不像话了。
两人和衣累瘫在红色的大床上,方伊开始感叹:“没想到,这结婚也太麻烦了。”
周楷:“是啊,这辈子结这一次就好了,再也不结了。”
方伊听到他说这话,趴被子上咯咯笑起来。
婚后第二天,两人很早就起了,大概因为是新的开始,兴奋地想要早点起床,迎接新的生活。
天才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他们就向凤栖山出发,日出肯定是赶不上了,但还是期望能在山顶看到朝阳。
上次过来,还是跟谢窈他们,四个人一起,为了看山上的残雪。
现在再次爬山,他们已经是两对夫妻,
方伊以前其实很少来爬这座山,现在对它却有别样的感情。
凤栖山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植被要茂盛得多,树木都成了参天大树,台阶也修过,还加宽了,在比较陡峭的山路边缘,还加了护栏,每隔两百米的平缓处,就有一座亭子,还附带一个小卖部,可供休息的长椅也随处可见。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周楷蹲下来,示意她爬上自己的背。
“不行,这样你太累了。”方伊拒绝。
“放心,你这点重量跟背个包没什么区别。”他仍然半蹲着,催促道,“快点啊,还怕我把你摔了不成?”
方伊于是就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像个小孩一样,被他背着一步步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