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板如果有说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也不用在意,他只是单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一直自诩为不朽者,但我以为他就是说教者。”洛林快走近家门时随口道。
“他会成为灯塔。”时故难得地低声说。
洛林意外侧头看了时故一眼,笑了,“他竟然说动了你,难不成你真觉得以他一人之力能反抗那些资本家?”她神色略带鄙薄,用种明知故问的语调说,“现在歌赛普横行,命都难保,即使真想保命,不是去白银大厦下的医院接受仿生技术治疗,就是去新世界,这两种选择到最后不还是在资本家手下苟且偷生。”
“要是真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洛林垂下眼睫,声音渐平渐淡,“世界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时故眸光瞬沉,静默无言,保有一定距离地站在921门前。
“叮咚——看看是谁回来了。”洛林走到门口,此刻听到这门铃声蓦然觉得极其幼稚,她微不可察地后撇了下,发现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就自己搁这瞎想。
“呀——原来是我们家的旷世珍宝,欢迎回家!”
谁会在意。
她自讽地推门而入,前脚才踏入门,后脚就蹦出个问题。
“你住哪?”洛林转身问,语气里有丝缕的冷意。
“都可以。”时故说。
“……”
登时间,空气像是滞动住,只剩下两人互相对视。
除了“都可以”还会说什么?
她牵强扯动一下嘴角,暗暗分析想:男女共处一室,万一他是个狼心狗肺的流氓,那我岂不完蛋。如果让他在外面,别人很难不注意,万一招来白银大厦追捕者……
“我记得洛姐住在921。”楼梯间里传来熟悉的少年声猝不及防截断洛林思绪。
“他们怎么来了?”洛林眸底闪过一丝愕然,随即一把拽过时故的胳膊,拉进屋迅速关上门。
“我有朋友来了,你先躲起来。”洛林左顾右盼看了圈,“先进我房间吧。”她扯着时故的手腕还未松手,领到她房间门口时,顿住,嘀咕道,“不行,他们可能进我房间。”
“对,躲我爸房间。”她转身扒拉对面卧室的门把手,结果发现门被锁上打不开,“他锁着干嘛?”洛林急切地掰弄好几下把手,完全无济于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可乐在外唤道:“洛姐,我可乐。”
“你去我房间,我直接出去。”洛林打开自己房间门,让时故进去后便反手带上,深呼一气平静下来,应道,“——来了。”
“一个人在家吗?”门口穿灰卫衣的高个男生打招呼笑道。
“嗯。”洛林瞅了眼被可乐挡在身后其他朋友,意外一笑,“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了?”
“方便进屋吗?”可乐说,“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重要的事?”洛林疑惑地看向他们,大家都一本正经样,端正身子直直看着她,“陈延和辰呢?”她发现还有两人没来。
“延哥和辰马上来。”可乐拇指后指示意了下。
“噢,”洛林目光微微左瞥了下,犹疑半秒后侧身退步,欢迎道,“都进来吧。”
可乐悄咪咪跟后面的徐珂眼神对碰交流了番。一头短发小卷毛的徐珂上前,窃语似的小声说,“林,我经期来了。”
洛林闻言了然,“刚刚?”
“她刚说肚子不太舒服。”后边的徐珂男友卜易说。
“先去卫生间。”洛林带着徐珂往卫生间走,经过卧室门边有意扫了眼,“卫生间就在那,我去给你拿下东西。”
“好。”徐珂点头往卫生间去。
洛林等徐珂进去后,左看另一边小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两位,都没有往这看,她放心地开门进卧室,然后反手带上。
倏然,眼前一片漆黑,仿如卷入浓墨瓶里,她瞳孔放大,适应片刻开了灯,就看见倚墙靠站的时故抬胳膊遮拦猝不及防落下的光。
洛林没有说话,走到床边蹲下,打开床下抽柜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抬头望向时故。
时故不知何时取下面具,脸上没有任何遮罩,他额前碎发虚掩了眼,睫下的绿眸正倒映她的倩影,长睫颤动,唇角微微翕动,似乎要说什么。
此时,洛林整个人奇怪地陷入某种木讷、迟顿,大脑如同宕机,一片空白。然而下秒,她又感觉到周身毛细血管的扩张,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在疯狂涌动,不断向心脏输送,周遭渐渐泛热的气流向她扑卷而来,那么热烈。
“还可以在这吗?”时故低声问,语调一如既往地没有温情和暖意。
蓦然醒悟的洛林垂下眼眸,低看向抽柜,搭在抽柜前的手慢慢蜷曲。她呼一口气微阖上眼,浅眸似是映了层迷蒙潮湿的白雾,她毅然决然揩去。
她知道,她正以一种自我损耗的方式在克制泛滥的怦动,从发丝到身体的每寸,就像她从前在面对父母缺席的情况一贯处理的那样,不断地自我消耗。
洛林,清醒点。
睁眼时,决绝的冷意驱散并侵占她周边的热流,当下她寡淡如水,心平气和。
“别出声。”洛林平静道,“也别往这看。”
时故默然转移目光,看向别处。洛林很快拿了换洗的衣物出去,带上门后她定站在原地数秒,刚才强制调控的情绪此刻后知后觉地又返来余留的怦动。
如果不说话,他会是圣殿高台上矗立的古希腊雕塑。洛林冷冷地想,然后朝卫生间去,敲了门,“珂。”
“谢谢,给我吧。”徐珂开门接过。
“没事。”洛林转身准备向客厅去,蓦然顿了一步,直直注望熄了灯的客厅……
“这次塔神洛林输了,”陈延说,“大家想个小惩罚吧。”
头一次玩塔神的洛林认栽,“我随意。”她无所谓笑了笑。
可乐在一旁招手,故意坏兮兮笑道:“我们到这边商量下。”
大伙都到一边圈成圈悄声商量,洛林站边处,在踢脚边的易拉罐,时不时回看眼他们。
他们中的短发小卷毛徐珂总会笑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