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12月。 距离左重从东京撤退,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时间,四季再次无声无息地走过了一个轮回。 这天下午刚过五点,金陵党部人声鼎沸,工作人员收拾物品,穿上大衣、帽子准备下班。 一个中年人从小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众人赶紧起身,或恭敬或亲热的跟此人打起了招呼。 “徐副处长好。” “老徐,走啊?” “要不要去喝点?” 组织处副处长徐伟民笑着摆了摆手:“不了,今天这鬼天气太冷了,还是早点回家为妙。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徐某在北方任职的时候冻伤过,膝盖一到冬天就疼痛难忍,下次吧。” “哎哟。” 邀请他喝酒的人拍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竟然忘记这事了,行,那咱们有机会再聚。 对了,听说特务处那边出了大事,那群特务在执法的时候被人埋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人神神秘秘的将徐伟民拉倒角落,看了看周围动静,确认没人注意他们后小声询问道。 “这事嘛.....” 徐伟民卖了个关子,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烟盒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笑着瞄了对方一眼。 说话的人急了:“哎哟,我的徐副处长哪,谁不知道您消息灵通,赶紧跟兄弟我说一说吧。 最近这世道真是太乱了,年初时日本人闹瘟疫,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连天蝗差点都没了。 要不是找到了特效药,恐怕日本国就完了,真是老天无眼,这帮王巴蛋要是都死了多好。 还有那位戴局长去港城被英国人扣押,虽然后来放了,但这一桩桩的事让人心中发慌啊。” 日本瘟疫。 戴春峰被抓。 徐伟民默默点了点头,这一年确实有点乱,各方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地下党也是一样。 作为秋蝉的联络人,老K这个代号在首长那里是挂了名的,这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负担。 从红俄回来的那帮人,竟然让组织把秋蝉移交给地下党国际,理由是方便他们展开工作。 这简直是痴人做梦,一个渗透到国民政府高层的情报人员有多珍贵,根本不需要多解释。 红俄想靠一纸命令,就让他们把最重要的情报渠道交出去,未免太小看中国地下党人了。 面对如山的压力,首长直接否认了秋蝉的存在,还将自己这个情报小组列入了最高机密。 “老徐?老徐?” 思考中的徐伟民被身旁的呼唤声惊醒,他慢慢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同事,口中淡淡回道。 “你放心吧,不管出什么事跟咱们都没关系,是特务处在查抄城内的走私和贩卖人口买卖。 干这两种生意的人那是好惹的吗,当天就派人袭击了查案的特务处负责人,死了不少人。 我听中央党部的老同事说,上峰对这件事极为震怒,命令城防司令部、警察厅尽快破案。 明天涉事的三方会举行闭门会议,共同商议解决此案,不过我看够呛,原因大家都清楚。” 讲完他轻轻吐出一口烟,脸上露出懂得都懂的表情,国府的事情嘛,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问话的人讪讪一笑,果断闭上了嘴巴,因为但凡是非法的生意,党国大人物都会掺一脚。 此事估计又会不了了之,反正倒霉的是那些苟特务,就当是他们为之前做下的孽还债了。 总之这话没法再说, 再说就犯忌讳了。 徐伟民拍拍对方的肩膀,拎着公文包走出金陵党部,慢慢悠悠走回了位于朱雀街的住处。 仔细检查完大门以及屋内的安全记号,他来到密室坐了一会,等到通讯时间将电台取出。 把手榴弹拉火绳握在手中、通电、调整频率,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做完,他缓缓戴上耳机。 耳机中一阵微弱的滴滴滴声响起,徐伟民一边记录密电内容,一边关注着密室外的动静。 五分钟之后,他迅速关闭了电台的电源,铺开密码本,低头将刚刚接收的密电译了出来。 “国民政府与德国签订装备采购合约,涉及各类先进火炮,并派遣专员前往西国考察性能。 具体包括: S5—106 20机关炮, Flak18 37高射机关炮, SK 高炮 PAK37 37战防炮, L/13 75步兵炮, LeIG18 75步兵炮, 博福斯M1930 75山炮, 克虏伯M1903 7529倍径野战炮, LeFH18 105榴弹炮, sFH18/32倍以及30倍150榴弹炮, SK C/28 150毫米要塞炮。 据判断,国府或有可能将上述装备用于围剿,部分装备已配发中央军以及部分一线部队。 诸等火炮威力实为惊人,致国际纵队人员损失惨重,不可放松警惕,切记!切记!秋蝉。” 徐伟民面色有些凝重,他很少看到秋蝉在电文中反复强调一件事情,看来问题确实严重。 今年五月份,由于日本人的步步紧逼,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沪上成立,舆论一时大作。 加上组织公开提出联合抗日的主张,国府方面迫于各方压力表示要保持领土主权的完整。 还要召开果党和地下党的高等级谈判,以应对日本人的侵略,但只闻其声不见实际动作。 从秋蝉的这份情报看,这完全是国民政府的缓兵之计,最终目的仍然是彻底消灭地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