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追上。
直到他们跟着前面的人跑进这条青瓦白墙巷子时,才发现自己跟丢了。巷子很宽敞,目之所及没有可遮挡的东西,那姐弟二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郑远撑了身子喘着粗气,暴怒,“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郑永赶上来听闻人跟丢了,脸色黑如锅底,此时他已经确定,那二人多半就是翟药师姐弟,可惜他方才没看清。
“确认二人是往这里跑的?”郑永阴恻恻问。
“是。”一个镖师忍着发颤的小腿肚站出来拱手道,“我们看着他们拐进这里,可等我们追过来就没见着人了。”
真是怪事,这条巷子里住的一看就是乡绅富户,既宽又直不能藏人,可人偏偏就在这里不见。方才追赶的路上那么多条复杂的小巷子他们都没躲起来。
“这娘们儿总不能躲进谁院子里去了吧?”郑远仰头,这高墙黑门的,乡绅富户他们惹不起。
听到弟弟的话,郑永眉头皱得死紧,难不成那不是翟药师?还是翟药师有了靠山?
与之一门之隔的墙内,俞唱晚和小豆苗怔怔地看着坐在院中喝茶的公子。
杨颂之抬眼,小姑娘双手交叠在浆洗得发白的褐色布裙上,显得枯白,他微皱一下眉,侧头道:“打两盆水,拿两套衣裳过来。”
俞唱晚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下人已经过来请。
下人将二人分别引到两间厢房,便带上门出去,整个过程不闻脚步声。
俞唱晚走到铜盆前净了脸手,又将叠在床上的衣裙换好。
厢房没有铜镜,她摸着身上的衣裙,是她从来没穿过的好料子,她都怕掌心的茧子把它勾毛。
俞唱晚不甚自在地走出去,云飞恰好问已经换好衣裳的小豆苗,“你们为何会被人追?那些人是谁?”
她心中一突,方才尽去瞧华美的衣裙,彻底忘了这回事。
“因为晚姐生的好看,那镇远镖局的仗势欺人要调戏晚姐。”小豆苗十分愤慨,他当时怕郑氏兄弟认出来,是以路过的时候悄悄留心二人,谁知叫他见着了郑远那色眯眯的表情,别说晚姐是翟药师,就算不是,他定也要拉着晚姐跑的。
俞唱晚:……
乍然听见这个理由,俞唱晚直接一步跨了两步台阶下来,差点摔倒。站稳后,她脸都快烧起来了,什么说辞不好偏是这个!自己容貌的变化她是最先感知的,以前觉得无所谓的事,如今站在这院子里却只觉得难堪。
在巷子里时她紧张得要命,根本没听出来郑远语气中的调笑,只以为认出来了她。
三人齐齐看过来,小豆苗是最欢喜的,晚姐这半年确实变黄变胖了不少,但眼下这身衣裳很衬她,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晚姐的美貌度一下子回到了原来的六成。
杨颂之唇角微勾,“果然适合这个颜色。”浅淡的荷茎绿让她整个人都恬静温雅起来。尤其是那水葱嫩手在袖口处的菡萏上抠了几下,又好像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好,连忙抚了抚那被抠毛边的绣花。
他下意识食指与拇指摩擦了几下。
云飞心中称奇,一段日子没见,这姑娘似乎变好看了,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有变化。
他们哪里知道,俞唱晚近段日子按时吃药,身上的水肿消了不少,精致的脸型和窈窕的身段逐渐露了出来。
“多谢杨公子救我们,还……赠衣。”俞唱晚垂下头,露出微红的耳根。
“举手之劳。”他收回目光。
云飞拿着描金仕女团扇指了指小豆苗,“那你这脸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英勇救姐被打的吧?”
后者忙捂住脸,哪能说实话,便当是被打的吧。
云飞觉得二人惨是真惨,小小年纪被一群大汉追着不放,可小豆苗这副尊容也是真好笑——脸红肿不堪,眼睛成了一条缝,鼻头又红又大,也就嘴唇完好,眼下是头更大身子更小,活似个油光水滑的红萝卜头。当即双肩耸动起来。
小豆苗:……
能不能好好扇你的火炉、烧你的水!小豆苗用眯缝眼狠狠瞪了一下云飞。
水开了,杨颂之伸手提起小炉上的银壶,将山泉水缓缓注入茶壶中,把银壶放回炉上,他又拿起茶壶用第一遍茶汤浇淋出三个茶杯,再次注入沸水,几息后,沏出三杯茶,两杯放在茶案对面,一杯放在他面前。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小豆苗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杨公子更优雅淡然的男子。先前云飞从天而降为自己和晚姐开门,他就像不知道墙外发生的事,他们也只是他请来吃茶的客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