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此,云飞简直要为这姑娘喝声彩,不愧是敢上公堂替父翻案的女子,连复仇都敢直说。当即自告奋勇道:“这容易,我去帮你打残……他们……”声音在主子的睥睨中逐渐听不到。
俞唱晚没料到云飞这么有意思,抬手掩住唇,圆翘的大眼弯成月牙,“商翠荷怀有身孕就别打人了,况且身上的伤太容易治愈。我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她对我是歪曲抹黑,而我对她是确凿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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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翠荷总觉得从下了骡车到坊市这段距离,路上的人似乎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的。她皱着眉审视周身一圈,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是以丢开了去,挺起腰杆子选了些针头线脑,而后又到茶楼找到了个空桌坐下等朱茂买完书来接她。
茶博士上了一杯白水,一碟点心,茶楼北面有一块空地,放了一张条案,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来到案后。
那说书先生“唰”地抖开折扇,拿腔拿调讲起新的话本子,“呜呼,秀才公失德,苟合良家女,盗卖药方财运亨通;娇贤媛神伤,蒙受贰背叛,夫婿金兰奔逃夭夭。却说……”
商翠荷一开始还不曾在意,也没兴趣听那些侠啊义的。可总有只言片语钻进耳中,她端着茶杯的手抖动起来,连杯中水荡出来了都不知晓。
说完大半,说书先生略作停顿,下方听众立即拊掌。
商翠荷陡然惊醒过来,强打起精神撑起身子欲离开,忽听别桌有人道:“你这话本子我听着怎的那么熟悉?”
“我也觉得耳熟。”
“哎哟,可不是你们龙眼村的朱秀才吗?我说他分明已然定了亲,谁知后来娶的竟是另一位姑娘……”
闻言,商翠荷骤然一慌,胳膊碰翻了茶杯,水流了一桌面。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留下点心钱便掩面出了茶楼,上了自家骡车。
她从未如此害怕,倘若流言传开,阿茂的功名可能会受到威胁。
感觉过了许久的商翠荷终于等到丈夫回来。
朱茂大力挥开帘子,脸色铁青地坐上来,她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立即问他怎么了。
果然,朱茂在书斋听到有人在议论他跟翠荷是无媒苟合,以及时疫时他盗走药方与韩大人做成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买卖。他惊恐万分,对方竟然连这个都打听到了!是以落荒而逃。
冷静下来才看到妻子脸色不对,倏地脸色煞白,“你……你也听到了?”
商翠荷艰难点头。
夫妻二人用最快的速度赶车回家——本想直接回京的,但二人的贵重物品皆在朱家,不可能不回去取。
万万没想到,两人甫一跨进朱家大门,赵彦青便带着捕快上前扣住了朱茂。
“为何抓我?我有功名!我是秀才!”朱茂挣扎。
赵彦青将其双手反剪,压低头靠近他的耳廓,冷笑着,“抓的就是你,秀才公。不过,你很快就不是了。”说罢把人一搡,两个健硕的捕快上前钳住朱茂的双肩。
赵彦青本来非常忙碌,但听闻朱茂当年一走了之的背后竟有这般隐情,当即放下手里的事求见了姨父韩县令,要彻查朱茂私德,得了令便带人来到朱家。
商翠荷哭喊着上前去拦。
因她大着肚子,捕快不敢碰她,但他们很有经验,三两下便绕过阻碍,一行人往县衙而去。
小贾氏脸色一白,双眼一翻仰倒下去,亏得朱父扶住了她。
院门被拍得啪啪响。
见是俞唱晚来开门,商翠荷赶紧上前来,“唱晚,求求你救救阿茂,他不能没有功名啊!”摆出了前所未有的低姿态。
同样双目红肿、钗发纷乱的小贾氏不住点头,“唱晚,虽然我们并未成为一家人,但自小到大茂儿从未亏待过你,便是……便是我们朱家对你也是爱护有加。眼下你便去衙门解释解释,是你们二人商议后退的亲事,而且那药方也是你请茂儿转交给韩大人的。”
只要俞唱晚能出面,韩县令那里他们有法子“说服”他隐下交易一事。
刚走到门口的周氏闻言怒极反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们有什么脸面让阿晚去说假话?”
献方子周氏和俞良生知道,但卖钱一事还是今日从秦婶口中得知的,登时怒不可遏。他们俞家决计不会原谅朱茂!
俞唱晚当年只知道方子卖了钱,却是才知晓卖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周氏见女儿表情木然,心中一痛,站到女儿身前,厉声道:“不必白费力气,我们俞家当初和现下不落井下石,你们朱家就该烧高香了,更多的事却是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