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茂半眯着眼。
“去年事发之时,我可有说出去半句?”俞唱晚确实没想过让父母知道这些糟污事。
朱茂眼光闪了闪,咬紧后槽牙,“罢,扯平了。”
此后他再也不用对她心怀愧疚。
杨宅。
云飞身上挂着两个石锁在廊檐下扎马步。他已经多少年没这么熬炼过了,现下腿脚胳膊发颤,汗水浸得眼睛发花。
“属下到底做错了什么,还请主子明示。”云飞的声音从牙缝间传出。
自从办完了俞姑娘请求之事的次日,主子便罚他日日刷马桶,且在廊檐下熬炼一个时辰。
杨颂之正伏案写东西,闻言放下笔,捏了捏眉心——他已经被罚了几日了都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叹了声朽木,提点道:“俞姑娘是让你帮忙,不是让你帮倒忙。”
哈?云飞彻底懵圈,那日俞姑娘说:“我知道公子家居京城,烦请公子帮我打听朱茂夫妇的铺子开在哪儿,找到后将这份呈文送京兆府,并告知铺子左右邻居朱茂夫妇言行。二请前往中州书院,将朱茂所作所为告知他夫子、同窗。”
她是没说将事情在桃源县公开,但这不是惩罚得更彻底么?
杨颂之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她是想在京城传扬开这些事,再由京兆府出面罢黜朱茂功名。便是不想让桃源县的人知晓他丢了功名的真正原因。”可这蠢货自作主张将事情闹得桃源县人尽皆知,并且连药方交易了一百五十两这种具体数目都公开了。
云飞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可,桃源县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吧?
他这么想的便这么问了出来。
杨颂之眉心跳了跳,“再蹲一个时辰。”
云飞:……
心中道了千百遍冤枉的云飞含泪铭记,以后对待俞姑娘的请求一定要和主子的吩咐一样,半个字、半点动作都不能多加。
半晌后,屋中人问:“京城那边可安排好了?”
全身青筋暴起的云飞喘着粗气回道:“已然安排好,等朱茂夫妇回京便能收到‘大礼’。”
杨颂之不再多言,继续列着他的计划。
却说朱茂夫妇名声已经彻底臭了,还被罢黜了功名,二人也没脸待下去,是以从县衙回来那日半夜便灰溜溜赶路回京。
没日没夜的赶路让商翠荷累乏不已,可她不敢要求丈夫慢些,只得抱住肚子忍受。
进了京城,二人双双放松,朱茂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没了功名就跟左右的人说不考了便是。他们还有一个铺子,足以衣食无忧。
谁知刚放下行李,请的坐馆大夫便来请辞。
朱茂百般挽留,要知道李大夫医术高明,铺子能赚钱全靠他。
李大夫拱拱手,冷声道:“东家不用挽留,我身无长物仅靠诊病开方过活,再留下去只怕我那点方子保不住。”
这番话打得朱茂双颊通红,抖着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厢商翠荷遇到跟她往来频繁的百货铺东家娘子,刚要寒暄,谁知对方像看脏东西似的别开眼。不仅是她,连对面卖针线的婶子也是如此。
询问家里的小丫鬟才知道,原来她和朱茂那些事儿传到了京城。
商翠荷登时脸色煞白跌坐在地,朱茂怒火中烧冲进来,又给了她一巴掌,她捂着脸不敢哭出声,倚在床沿瑟瑟发抖。
朱茂颓然地坐下,直觉身上疼得撕心裂肺,俞唱晚说得不错,是他错了,一开始被情、欲蛊惑,跟着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失去功名和名声。
若说左右邻居是这样的态度便罢了,横竖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可没几日,租铺子的房东来了。
朱茂赶忙将人请上座。
房东没动茶水,直接道明来意——他宁愿赔违契钱也不想把房子再租给他们。
朱茂惨白着脸将人送走,在宽限的十日内搬了出去。
京城大居不易,夫妇二人一时租住不到新屋,住客栈又太贵,只能捐了许多药材在寺庙住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月后,朱茂在城南找到了一个廉价的破院子。夫妇二人商议后决定买下来当做安身之所——这次离开,朱家补贴了些银子给二人,只求朱茂打起精神过日子不要走绝路。
商翠荷知道这次闹成这样都是她嫉妒心作祟导致,但朱茂从未说过休了她,商家一如既往没有出现过,她知道自己的依靠在哪里,当即老实了许多,仿佛又回到曾经温柔贤惠的性子,里里外外辛苦操持,将破落小院收拾得像模像样。
朱茂被现实连番打击得半点悲痛颓废的时间都没有,也正是忙碌与生存压力让他无暇去想那些愁绪。
等他终于不靠秀才公这个身份,而靠真才实学找到了给孩子开蒙的差事时,心中最隐痛的伤口似乎愈合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