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排开立在城门口的大石头边,各自看着天边的云。
“俞姑娘,荀公子。”
含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四人回头,见她小跑到跟前,福了福身道:“二位久等了,我们姑娘这就来。”说着冲身后招了招手。
俞唱晚、荀潜和小豆苗顺着看过去,同时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半夏更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只见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正从城门口驶出,后面跟着八辆稍微不那么打眼的青帷马车。
俞唱晚料到方荟影的行李不少,可没想到有那么多!
九辆马车齐齐停在官道上,若不是此刻时辰尚早,只怕要被百姓们围观。
方荟影提着墨绿色的裙子下车,娇俏一笑,“我没来迟吧?你行李呢?”瞥见好友只背了一个包袱,略嫌弃了下,很快又慷慨道,“你东西少没关系,我带得多,到时分你一份。”说着就要拉俞唱晚上车。
想到还有个荀潜,方荟影黑眸动了动,大发慈悲道:“荀公子若是骑马骑累了,可以去后面押送行李的车上坐坐。”
“等等。”荀潜声音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你有八车行李?”
不是显而易见么?方荟影嗔了他一眼。
“你搬家呢!”荀潜忍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们是游历,不是去走亲戚,当轻车简行。你带这么多车东西会拖慢行程。”
方荟影按住俞唱晚劝她的手,寸步不让,“你懂什么?我们此行半年,难免会住荒郊野外,没锅碗瓢盆怎么吃?你是会打猎?还是会捕鱼?车上不过是些精米白面,衣裳首饰、床褥被褥、坐垫、常用杯壶,我并没有带无关紧要的。”
俞唱晚、荀潜:……
含笑上前保证,“箱笼都是婢子收拾的,已再三精简过。”
荀潜当真被气笑了,直接翻身上马一鞭子抽在马腹上扬长而去,半夏见状连忙上马喊着“少爷等等我”追了上去。
马匹扬起尘土,方荟影赶忙掩住口鼻,蹙眉嗤笑,“到底是商贾,没有一点教养。哼,叫嚷我东西带太多,他抽了个东边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说罢气呼呼地上了马车,俞唱晚和含笑无奈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小豆苗如今已满十三,便坐在车辕上,跟车夫李师傅一起赶车。
一行人就这么吵吵闹闹上了路。
舆图在荀潜身上,他气归气但还是在不远处等着两位姑娘。
半夏趁机劝道:“方姑娘带的东西周全,咱们也能跟着享福不是?”精米白面不知比干粮好到哪里去了。
荀潜旋即朝他射来几记眼刀。
半夏登时闭上嘴不敢再说,心中却腹诽,少爷自入杏园来几乎没跟方姑娘说过话,眼下怎的跟结过梁子似的?
荀潜冷静后也费解,论养气功夫,他在同龄人中是佼佼者,而今面对方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破功,这实在不好。当即再三默念:男子要大度,游历需和睦。
一连走了五日仍在官道上,沿途驿站不少。三人虽没甚经验,但日出赶路日落住宿,一路尚算顺利。
这日在驿站用过晚饭,荀潜指着舆图道:“明日我们便会下官道,将要过一段山路,可能有些危险。”随即转向方荟影,“我建言你舍弃掉一些行李,山路狭窄东西太多太重容易翻车。”
俞唱晚认为他说得有理,“你瞧我们一路上都有客栈,晌午那顿其实用不了这许多东西,不若……就听他的吧。”
方荟影虽娇纵但明事理,便吩咐含笑连夜清减东西,例如壶杯碗碟每样只留一个,这么一整理便少了一车行李。
车夫是方家的人,次日带着清理出的东西原路返回桃源县,其余人带着七车行李继续赶路。
一行人下了官道驶入山中。
时值六月,山里草木葳蕤野花盛开,美不胜收。
方荟影打起车帘,“我没觉得这山路有多窄啊,你说那人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减少行李的?”
俞唱晚一愣,她也不觉得这山路很窄,但也仅比马车宽约一个车轮。
坐在车辕上的小豆苗嘀咕道:“之前还能遇见商队、赶路人,怎的这段路如此冷清?”
阅历丰富的李师傅猛然警醒起来,是了,太安静了,周围都是群山,怎可能连鸟鸣都没有?
“姑娘和俞姑娘当心。荀公子,这段路不对头,我们走快些。”
方荟影听到李师傅的话心中一紧,他是她姨娘的同乡,受了姨娘的恩惠才进方府当差,对她很忠心,更不会无的放矢,她立时关上车窗。含笑麻利地收了小桌上的茶具。俞唱晚则第一时间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包袱。
荀潜换右手拿缰绳,左手解下了佩剑——他不会功夫,这把剑只是用来防身的。
一行人方才加速,忽听山中聪哨一声,不远处陡然闯出二十余个大汉来,皆围头短褐,手持兵器,气势汹汹堵住了去路。
为首者虬髯瞠目,咤呼:“诸位哪里走?趁早留下行李马匹,我等尚可饶过你等性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