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潜颔首,那便不怕留下活口惹来麻烦了。
李师傅包扎好了伤,看着那几具尸体为难道:“他们怎么办?”
“不能放在这里,以防路人看到了报官。”荀潜当机立断。
他和没受伤的车夫将尸体推下了山崖,还谨慎地没有从同一个地方推下去。
清理完尾巴,众人的情绪也缓和过来了,这才发现,方荟影有六车行李不知何时不见了,除了她们坐的那辆,仅剩下一车行李。
原来这伙山贼共有三十余人,历来分工合作,一群人将主人赶下马车围起来,另一群人便趁机抢偷行李。这才是他们的套路,真把人碎尸万段那是不敢的。
方荟影欲哭无泪,好在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存放药材的匣子还在就好,否则这趟游历便是找到了珍贵药材都不好保存。
荀潜微哂:“早说过别带那么多行李,当初要是听我的,至于丢失这么多财物么?”
方姑娘丢了东西本就不好受,偏还被埋怨,登时气往上顶,扒开车帘冷笑道:“谁叫你走运抽到东边儿呢,否则我们会走这条路遇到山贼强盗?”
荀潜登时觉得这女子不可理喻,山贼强盗哪里都有,难道去南边儿西边儿便不会遇到了?可确实是他自己抽到的烂签且选择了从此路走,这点无法辩驳,只得绷紧了下巴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方姑娘心中的郁气散了几分,却见含笑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姑娘,婢子的包袱被偷走了。”
昨夜清减行李时她将包袱误放在了装衣裳首饰的车里,早上出发时她忙着别的事忘了取回包袱。上路了才想起来这茬儿,本打算今日到了驿站再说,谁曾想会遇到山贼?
“到城镇里再买便是。”不就是些贴身衣物么。
含笑却摇摇头大哭道,“姑娘,咱们的钱袋在我包袱里啊!”
方荟影:……
俞唱晚忙道:“我有我有,我的钱没丢。”她的钱袋缝在小衣上,无论如何都丢不掉。当然她没把银子全带出来,仅带了五十两巨款。
这厢荀潜见含笑哭得伤心,不停地请罪,也于心不忍,“我这里有银子,不妨事。继续赶路吧,否则今晚赶不到驿站了。”
小豆苗上前扶起含笑,“快走出这个鬼地方才是正经。”
方荟影被打击得无以复加,马车被偷走,车夫自然不需要那么多了,受伤的车夫也不适合继续赶路,便叫李师傅带着人赶着仅存的那辆马车返回。
幸好三位姑娘坐的马车够大,那些大大小小的匣子全塞下了。
李师傅坚持要跟着方荟影。后者想了想,便留下李师傅赶车,其余的车夫都返回桃源县别院养伤。
原本十余人九辆车的庞大队伍锐减至七人一马车的阵容,倒也便宜,一路快行,终于在月上中天时赶到了驿站。
次日晌午,众人在路旁歇息用干粮。
方荟影坐在手帕垫着的大石头上,小脸皱成一团,捏着焦黄的饼子实在下不去嘴,见好友啃得喷香,忍不住问:“当真这么好吃?”
俞唱晚点点头:“还行,很干香的,就是稍微硬了点,伴水吃就好。”
方荟影不怎么信,看了眼含笑,小丫鬟会意,立马咬了一口来试,差点哭出来。
她是方府的家生子,八九岁便在主子院子里伺候,吃用尚算精细,着实没吃过这么干硬的饼子。可如今车上备的点心早吃光了,若姑娘眼下不吃干粮,下午赶路必定挨饿。
权衡之下,含笑冲着自家姑娘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试试看。
方荟影见二人都说好,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般咬了一口。
“嗯啊!”干硬的饼子差点崩了方姑娘牙。她气急败坏,当即扬手扔了这饼子,不,是石头!
果然,那“石头”砸在树干上,发出“啪”的一声,又掉在地上转了几圈,除了边缘被磨掉一点屑,整块饼连个裂缝都没有。
方荟影、含笑:……
众人皆停下,看着她。
荀潜霍然起身,沉声道:“你可知一个饼子多少钱?五个铜板。卖饼之人平旦便要起身做饼,如今夏日,他走街串巷叫卖一整日也只能卖出十余个。若是遇上天灾,你又可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仅是这样一个又干又硬的饼?方姑娘,你可以不吃,但请不要扔掉。”
“你……饼卖不出去是他做得差劲!况且眼下又没有天灾,你扯那么远做甚?”方荟影横了一眼荀潜,她知道他说的有理,可他一介商贾,凭甚如此教训她?还是当着下人的面。
“眼下是没有天灾,可有人祸!当知大乾正在对高句丽用兵,你扔掉的饼子可能就是兵将的军粮,军粮出自军饷,军饷则是百姓赋税而来。”荀潜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