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荟影道:“不若我们送他去并州城里找大夫?”
荀潜摇摇头,“寻常大夫解毒或许还没我们拿手。而且按云飞的说法,他和杨公子算是逃兵,此时大乾定北军可还在跟夷人作战。”主仆二人穿着谈吐不凡,绝非普通士兵,说不得是个千夫长、少年将军之类的,身边仅有长随没有别人,八成是中毒后私自潜逃回来求医的。
大乾律例,私逃者,处之以刑。
难怪二人躲在山林破庙里,还要布置陷阱。方荟影认同这番说辞,不免多看了几眼那主仆二人,觉得很是熟悉,可她分明未曾见过他们。
俞唱晚便道:“这毒表征明显,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却一时想不起。”
荀潜点头,“我明日去州城的书斋找医书看看。”他也觉得这毒似曾相识,应该不会很难找到。只要能找到是什么毒,配制解药就有把握许多。
用过晚饭,俞唱晚在屋子里翻带来的麒麟书册,却没找到任何相关记载,可若不是麒麟书册上有记载,她又是在哪里看到类似的症状呢?
仰躺在床上,她想着不如写信给周夫子和丁夫子,他们二人见多识广一定认识这毒能解这毒。可转念一想,他们如今在西域,根本不知道具体所在地,没法子写信。
这边云飞也睡不着,他如何没找周泰山和丁北斗?还没从新城动身便写了信交给暗卫送出,走在半路却得知这两人去西域采药,压根儿不知道哪儿,也不知道归期。不然他也不至于刚碰到俞唱晚便请他们三个半吊子解毒,实属病急乱投医。
看着窗外的黑沉,云飞猛然坐起身来,要不明日一早还是先回京城吧,御医院的供奉就算不能解毒也起码能让主子拖到周泰山和丁北斗回来。只是主子要以什么身份回去呢?要知道现在战事未结,征伐大捷主子私自回京还能将功折罪,若是败了,圣人定然第一个拿主子开刀,所有事都会被推到主子身上。
主子暗中支持大爷之事随着任定北军主帅走上明面,二公子、三公子正愁抓不住大爷的把柄,想从主子这里攻破。一路上二人不知躲过了多少次危险,否则哪至于不敢进城找大夫?
云飞按按眉心,又想到那条过了手肘的血线,烦躁地躺了回去。
次日清早,荀潜和小豆苗去了州城,方荟影和俞唱晚送了解毒丸来,虽不能完全解毒,但总比没有好。
“主子在平旦时醒来,方才又睡去了。”云飞替主子掖好被子。
此时正值食时,也就是辰时左右。这么说昨日到眼下,杨颂之清醒了约莫两个时辰,确实太少了。
俞唱晚点点头,“你去吃点东西歇息一下,这里有我和方姑娘看着不会有事的。”
云飞看了沉睡的主子一眼去了倒座房吃东西补觉。
“他倒是挺信任你的。”方荟影看着云飞果毅的背影揶揄道,“你好像对这位杨公子异常上心。”
“他帮过我很多次。”俞唱晚给杨颂之净脸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做事,声音毫无波澜。
方荟影的杏眸转了转,凑过去轻声问:“你那方蜀锦手帕便是他送你的吧?别不承认,我可是识货之人,瞧他的衣服料子,有几张蜀锦手帕不算什么。而且他衣襟、袖口、衣摆上都是竹纹暗绣。”
证据都摆出来了,俞唱晚只得默认。
方荟影双眼发亮,“他生得不错,身家尚可,若是这次你替他解了毒,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才是。”
俞唱晚:……
游历赶路的日子,方荟影手里的话本子便没放下过,都不再遮掩了,什么《三侠五义》《巾帼雨花娘》看得津津有味。
是以眼下才能如此不要脸皮,以身相许都敢在白日里说出来,还是当着杨颂之的面。想着可能被他听到,俞唱晚恨不能捂住这人的嘴。
偏方姑娘越想越有谱,“身为富家子弟而从军,看来是个志向的,你要好好把握才是。”她脑子里已经将二人孩子的乳名都想好了。
俞唱晚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将巾帕扔进木盆里,叉腰道:“把你前些日子花用的银子还我。”
方荟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友害羞了,脸上的笑容更甚,眼中的促狭之意也更浓,但识趣地不再说下去。
俞唱晚耳根烧红,觉得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方姑娘说的荒唐话,索性端起木盆出去倒水。
方荟影多聪慧,立马拦住她,抢过木盆,“我去我去,可别再叫我还你银子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才扭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