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你是说……”
“对,我怀疑帮喜乐鬼的人是他。”
佘乂笑了笑,杯中水雾飘然旋转升起,半遮去他苍然的脸。
“钟木岚深居简出,许久不曾露面,如今竟会为了一个小小恶鬼出手?真是神奇。”
雁无痕附和道:“以我对钟木岚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帮任何人,我怀疑,钟木岚和喜乐鬼之间别有交易。”
佘乂没有作答,过了好一会,才道:“钟木岚身份尊贵,但那也是他位居神祇的时候了。现在到了冥界,神也好,人也罢,都得遵守冥界的规矩。阿痕,你想查什么便去查吧,左右还有我在呢。”
“好。”
雁无痕端起茶杯,小饮一口,漆黑的眸子微微垂落,簌簌眼睫下掩盖了说不清的思绪。
佘乂看了他一眼,也不开口,就静静等着。
二人沉默对饮。
半晌,雁无痕开口:“还有一事……”
仿佛早有预料,佘乂连忙放下杯子,杯底磕上桌面,溅出几滴水渍。
他笑眯眯问道:“我就知道还有别的事!说吧!”
“我遇见一个没有名簿的家伙。”
“……就这事?”
“嗯。”
佘乂有些失望,随口道:“可是那亡魂自己弄丢了?”
名簿虽说自动跟随亡魂,但总有些粗心大意的家伙,将名簿落在去往鬼门关的路上,不过这并不是麻烦事,只要雁无痕用灵簿召回便能找到。
雁无痕摇头,说:“不,我曾试图感应过,他的体内确实没有名簿。”
“没有名簿?”佘乂瞬间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散漫,表情一下子肃穆起来,“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确定?”
“我确定。”
“啊……”
佘乂啊了许久,却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雁无痕奇怪地看着他:“这倒是我第一次碰见没有名簿的亡魂,以前有出现过吗?”
佘乂支支吾吾说道:“唔……曾经出现过一次。”
居然当真有先例?
“那亡魂为何没有名簿?现在又是何情况?找回名簿了吗?”雁无痕追问道。
佘乂微皱了下眉,那个亡魂……比较特殊。
他盯着雁无痕从上到下地看了好一会,又是皱眉沉思,又是连声叹气,看得雁无痕浑身都不自在。
难道那亡魂已是魂飞魄散,不得善终?
雁无痕正疑惑着,佘乂沉声开口。
“他还在冥界,也重新拥有了名簿的,至于其他的……”佘乂换了只手托住脑袋,另一只手向上指了指,道:“天机不可泄露。”
雁无痕紧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失了名簿的亡魂要如何才能寻回自己的名簿?”
“凡人身死便会诞生名簿,依常理而言,名簿不会无故消失。找不见名簿本就是个罕见事,寻回名簿更是一件棘手事。”
再加上,佘乂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插了个手,上一个重新拥有名簿的鬼魂至今还未再入轮回,万一这次又来个重蹈覆辙的……
“总之,”佘乂一阵思虑后,谨慎道:“你先带我去见他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雁无痕没想到这件事竟如此严肃,严肃到需要佘乂亲自出马面见解决。
他心下一沉,忙不迭说道:“可你的身体……”
“别担心,又不是出远门,”佘乂倒是没将身体有恙放在心上,只道:“千百年来第二个没有名簿的家伙,我自然得亲眼瞧瞧,走吧。”
他刚说完,就要作势站起身,哪知才用手撑在桌案上,便头一偏侧,咳出一口血来。
溅落在桌案的血滴沿着边缘坠落,刺眼夺目的猩红融进软和柔白的毛毡里,仿佛茫茫雪地里那株迎风傲然的梅。
撑着身体的手还在不觉颤抖,佘乂又是一阵眩晕和恍惚,险些失了力气。
雁无痕连忙抓紧了他的手臂。
宽大衣袖遮盖下,他的胳膊仿佛仅有一层薄皮包裹,瘦弱到硌手。
佘乂的身体状况比他形容的还要糟糕。
“佘乂,”雁无痕喝止道:“你太勉强自己了。”
佘乂卸了一半力量,在雁无痕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他单手擦去嘴角的血,腰挺得笔直,脸色却比白纸还要淡上一分。
“不勉强,”佘乂攥紧了手里的暖玉,缓解了几分五脏六腑里的痛楚,声音依旧保持沉稳,“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了,阿痕,你怎地还是这样大惊小怪?”
雁无痕没有应和,半晌后才道:“你既坚持要去,我便带你去见他。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做不可为之事。”
佘乂咧开嘴笑了笑,唇间的鲜红在这张不染色彩的脸上格外突兀。
“放心吧,阿痕,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