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痕从腰间悬挂着的储物囊掏出一瓶玉瓷器,递给桃夭夭。
桃夭夭也没多问,打开瓶盖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赤红的药丸,仰头塞嘴里。
而后,她又把瓶子递还给雁无痕。
雁无痕轻轻掂着手里瓶子,眉梢轻挑。
这里面装着的是辛酉花费不少心思做出来的新药,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他本想将这瓶里装着的三颗都给桃夭夭,让她好好恢复腹部的贯穿伤,没想到桃夭夭只拿走了一颗。
他笑了笑,轻声道:“你也不怕这是毒药?”
“你给的,毒药我也吃。”桃夭夭像是被药丸噎着,连拍了两下胸脯,一边囫囵咀嚼,一边无所谓问道:“再说了,你会给我吃毒药吗?”
雁无痕沉默片刻,遂然冷言问道:“桃夭夭,你对我……是不是过于信任了?”
桃夭夭一怔,他们都是共同经历河怨暴动的鬼了,怎么也算生死之交了吧?城主大人忽然说这话……
什么意思?
她本来颓丧的瘫坐在地上,听雁无痕说完,默默直起了腰身。
“那要不……城主大人,你也吃一颗?”
雁无痕凤眸一落,视线从她已经开始止血的腹部飘然扫过,淡声道:“我除了被你扎了一道口子,并未受什么皮肉伤。”
提起这个,桃夭夭连忙解释,自证清白:“城主大人可别误会!我扎你那一下是看你状态不对,想要及时唤醒你,没有公报私……没有别的意思。”
她举起血迹干枯的手,像是摇拨浪鼓般摇晃着,生怕摇慢一点就被雁无痕再挑出刺来。
雁无痕半阖眼帘,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倒是桃夭夭蓦地回忆起雁无痕方才半是癫狂半是亢奋的模样,喃喃说道:“不过你那时确实表现得很奇怪啊……”
如果说,城主大人是得知她无能修补阵法后,被河怨激发出了潜力,那照理而言,待他重新封印河怨,怎么也该恢复理智,渐渐平复下来。
可依他当时的状态,不仅没瞧出半分冷静的影子,反倒像困兽失控逃出囚笼,带着原始的野性,不管不顾地攻击起河底巨石。
要不是她担心雁无痕会破坏好不容易修复的阵法,才出手给雁无痕扎了一下,他怕不是会掀了整个忘川河底,找河怨单挑。
“城主大人,”桃夭夭把脸凑过去,狐疑地拧起眉头,“你刚才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抽了疯?
雁无痕看见她那写满好奇的眼神,冷冷斜睨了一眼,随即扭过脸,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地方盘腿坐下。
瞧这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回答。
桃夭夭又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叫你名字的时候,你回头看了我一下。”
雁无痕没受影响,继续调整坐姿。
“与你对视的瞬间,我注意到了你的眼睛。”
雁无痕整理衣裳的手微微一顿,便又听见桃夭夭不紧不慢的说着:“你的眼睛皎洁胜雪,没有半分杂色。”
“可为什么呢?”
她漂亮到炫目的眸子映衬着河底的潋滟水光,如同映照了天上星尘。
“鬼魂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即便是厉鬼横行,也该是纯黑的。我曾见过你漆黑的眼眸,今日怎地又变了颜色?”
雁无痕:“……”
桃夭夭撑起身子,往雁无痕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难道说……”
雁无痕掀起眼睑,那森寒冰冷的视线如同出了鞘的剑,用锋利的剑刃指着向她。
他在等着她的话。
“酆都城主要比我们这些普通鬼魂要多一双眼睛?”
雁无痕僵硬了许久的腰背一松,勾唇浅笑了下。
桃夭夭总觉得他看似寻常的笑容里藏了几分嘲弄的味道,尚未琢磨明白,就看见雁无痕收起了表情,两手搭在膝盖上,开始调理内息。
桃夭夭瘪瘪嘴。
还以为经此一事,他们关系拉近了很多,没想到还是原地踏步。
她也没管一旁打坐的雁无痕,轻轻拨开破损的衣服,垂头察看自己的伤口。
虽然她和雁无痕的关系没有缓和多少,但好在雁无痕人品还是不错的,给的丹药也是诚意十足,不仅效果立竿见影止住了血,连疼痛也减弱了大半。
可惜她没有修炼术法的天分,若是如雁无痕这般勤加修炼,再以术法驱动,或许能恢复得更快。
算了,修炼这件事也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她做鬼这么些年,不是没动过修炼的念头,只是不管她如何尝试,都没有结果。
别说什么拜师学艺,光是各种奇门邪术,她都花了不少时间去学,可偏偏没一个有成效的。
浑浑噩噩这么些年,也就学了不少不入流的小把戏,勉强够她日常使用。
桃夭夭无所事事地捡起地上的石子,捡起来,丢出去,丢出去又捡回来,乐此不疲地玩了十几次,终于,目光落在刚才刺中雁无痕的触手上。
这劳什子东西倒比她事先预料的要尖锐许多,扎进雁无痕肩头时异常顺滑,没有感受到丝毫阻力。
桃夭夭啧啧两声,她就是被这个家伙瞬间戳穿了腹腔,鲜血横流,痛得死去活来。
想了想,她把这半截触手丢得远远。
触手在地上滚了滚,将将好滚到结界边缘,轱辘转了两圈,出了结界。
桃夭夭拍了拍手,抬眸便看见雁无痕正皱眉盯着她。
“怎……怎么了?”
她不就玩了会石子,丢了个触手么?难道打扰他修炼了?怎么用这种审视怀疑的目光盯着她?
雁无痕微启薄唇:“我体内的修为不见了。”
桃夭夭没懂他的意思。
城主大人的修为不是早就用完了吗?现在体内空空如也不也很正常?
“所以呢?”桃夭夭诚挚问道。
雁无痕凤眸微眯,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演,但你的演技实在太过拙劣,我甚至不忍心戳穿”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