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她下一秒发出短信和他说。
耳机没有遮掩住嘈杂的声音。
他轻笑出声:“短信费不贵吗,多发点字。”
【不知道……】
愣了一下,她又多打了三个字。
【不知道贵不贵。】
“我要挂了吗?”
她咬了咬下唇。
【不用。】
他随便聊起来:“我家的金毛在叫,你听一听,它陪了我八年,刚养的时候特别乖很缠人,我小时候……”
陈格的思绪飘远,脑海里想象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突然发现音乐没了,一时之间慌张起来。
【你要不挂了吧。】
“嗯?为什么?”
【我想听音乐,没办法一起播。】
“我还以为你想有个人陪你说说话啊。”
她忙低下头,鼻子皱起来,抓紧了裙子。
“你等一等啊。”
隔了好一会儿,有音乐声响起,伴随着手机放到桌子的响声。
“这样可以吗。”
她没说话,也没有打字,一首、两首……两个人沉浸在音乐中,几声清亮的狗叫,门打开,桌椅被推动,和蔼的老人家用淮南的方言亲切讲着什么,大概是叫吃饭了,黎恒热也同样讲着方言,很大摇动的呼呼声,是小狗在摇尾巴。
陈格突然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都忘记擦掉了。
一瞬间便泪流满面。
狼狈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她开始哽咽,很小的一声,被音乐声盖过去了,可是第二声很快就不对。
她啪的一下按了挂断键,连停都没停,按着侧面的凸起,关了机。
她太狼狈了,躬身埋在靠椅上,嘟囔了一句,扯住外套盖住,只露出额头和小半张脸,偷偷用袖子擦掉了眼泪,手指伸进嘴里努力顶住了上下牙齿,死死咬住。
耳机里的音乐歌词不断回响。
如此不可及
如此不思议
让我坠落
在这凄美地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同,以前只觉得他们吵闹。而此时,她觉得自己吵闹。
姥姥和妈妈的吵架声越来越大,没人关注她,她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她怎么会在哪里都如此格格不入?为什么要有如此多麻烦的情绪,给别人给自己带来烦恼,为什么自己如此敏感脆弱?
恍惚中,似乎森林里有一片凄美的地,躲藏在那里,不用去接触任何人……
可是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凄美地。
她根本不想去一个凄美地。
就算世界如此感觉阻隔、滞涩,如此格格不入,她也不想。
没有可以逃避的凄美地,没有可以永远沉睡的梦境,所以,作为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清醒而痛苦的知道她就像在诺大的森林里迷路,找不到家了,无论是爸爸组成的新家庭,还是妈妈组成的新家庭,她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争吵到最后,妈妈摔门而去,陈格哭后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追赶到门口的黄叔叔,笑了笑,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一定要对我妈妈好一点啊。”
门被关上,她沉下嘴角,眼睫被风吹的冰凉,根部还有连在一起的水露。
手机被她紧紧握住,如果一首两首还可能是碰巧,但黎恒热播的一定是她下载到手机里的歌单。
她开了机,数条短信一起涌来。
她没有看,刚埋下去的泪意又要往上冒。
【黎恒热,对不起】
她按了锁屏。
他们只能是好朋友,甘瑾的提醒至关重要,刚刚即将萌动的心思像初雨后冒出的嫩芽一样,被寒霜冷冻,狠狠的掐断生长的欲望,如果他们经常在一起的事情被妈妈知道,恐怕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靠近他实在太温暖,可那也不是一片能够永久栖居的凄美地,她那小小的叛逆,只是自己安慰自己十二小时的止痛药。
她索性没有再回去,而是在姥姥家住了一周,田园的生活格外的惬意,姥姥也从不严苛,对她捧在手心怕热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在另一边。
穆向左本来欣慰,凭借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让阿姨信任,得到了探视黎恒热的机会。
“这好几天没见你,给你带了点好吃的。”穆向左一只手拎着老字号的早点,一只手换拖鞋。
黎恒热开了门,往老大的食盆里添了狗粮。
老大是他奶奶家养了一条金毛,毛发蓬松有光泽,结合着老人家的出身,想把它培养成一条军犬。
果然狗随主人,黎恒热只随意穿着一身睡衣,低头时有种冷感的颓废,漫不经心的惹眼。
本来阿姨是不太喜欢狗的,另外,老人家格外依赖这条爱犬,也不知道他怎么带到家里来的。
“呦,老大也在,少带一份。”穆向左蹲下身开始逗老大。
“走,”黎恒热站起身,“出去转转。”
老大像是撒了欢,在浓茂宽阔的草坪上跑来跑去,外面天空晴朗,这里是一栋高档小区,绿化很好,往来的也是名车,园区里还有小栋的别墅群。
穆向左随便找了个话题:“怎么,见你挺郁闷的?”
黎恒热一手拽着遛狗绳,似笑非笑的说:“感情不顺。”
他一路上冷淡,又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穆向左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以为黎恒热如果谈起感情来,不说是顺风顺水,最起码不像是会为这事发愁的人。
穆向左疑惑:“发生了什么?”
他沉思了几秒:“吓到她了。”
他没在多说什么,逛的越来越远,开口说要去商场,穆向左后背流汗,提醒道他们家客厅有监控,阿姨就算在外面出差,也能知道他在没在家,既然阿姨说了要把人关禁闭,那采取的方法必然是极其的严苛。
“好吧好吧。”对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穆向左投降。
打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