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弘瑞垂眸,在林南欢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有一丝的嗤笑。
是啊,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他不能跟以前一样。这样的温和有礼,不过是他精心为自己绘制的一个面具而已。
可是面对林南欢时,盛弘瑞并没有过多解释,“林小姐过誉了,在下并没有林小姐所说的那么好。”
“所以从前的事情,对你来说,是禁忌吗?”林南欢难得的执拗。
她是不明白的,因为面前这个人,好像一直是带着这种温和的面具,无论是为君前还是为君后。
仿佛能包容一切,能原谅一切——除了她。
所以在深宫之中的时候,她很多次都想问一问,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不可原谅,才让盛弘瑞对别人都是轻描淡写,唯独对她睚眦必较。
换句话说,哪怕她罪孽深重,盛弘瑞恨之入骨,大不了赐她一死,也好过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
盛弘瑞没想那么多,“当然不是,一切的经历都不会是禁忌,发生的事我也从未忘记过。”
“所以呢?”林南欢追问道,“亏欠殿下的那些人,殿下恨他们吗?”
盛弘瑞一下子明白了林南欢的意思,亏欠他的人?她是在说自己吧。
他沉默了半晌,终究是低声道:“若我说不怨不恨,你会信吗?”
当然不会。
林南欢心中是有答案的,若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对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毫无怨怼。
她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是啊,她凭什么妄想盛弘瑞能原谅曾经呢?难道就因为他如今性情温和,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曾经的伤害都能不存在吗?
凭什么?
盛弘瑞的好脾气,不是来让她得寸进尺的。
事到如今,谁也没有心思再去下这盘棋了,盛弘瑞将手中握着的棋子放回棋篓,认真的说道:“我这样说,是不想骗你。我心中的确有怨,只是要怨恨的人太多了,我无法去细分对谁的怨恨多一些,对谁的怨恨少几分。可是……欢儿,在怨恨之外,我更记得你曾经对我伸出的援手。”
盛弘瑞自认坦诚,他以为林南欢听了之后会开心一点,至少会缓解一些她的紧张,然而林南欢似乎更加不安了。
她的确曾帮助过盛弘瑞,只是后来她所做出的针对,相较于那点微薄的援助,实在不值一提。
林南欢后悔了,她后悔提起从前的事情,如果她不曾提起,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安稳。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根本没有注意到盛弘瑞对她的称呼。
“你怎么了?”盛弘瑞慌张了起来。
“你们在干嘛?”林南轩刚好回来了,一眼就瞧见气氛诡异的两人。
他看了看面色不佳的林南欢,又瞪着盛弘瑞,直接就下了结论:“你在我家欺负我小妹?”
林南轩的意思十分明显:在别人府上欺负人家的孩子,即使你是皇子,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很好,他们之间还不算十分牢固的友谊破裂了。
盛弘瑞哑口无言,他没有欺负林南欢,可是林南欢如此不安,的确是因为他,他辩无可辩。
最后还是林南欢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勉强笑着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怎么会欺负我呢。”
林南轩还想要问什么,她却不想再应对了。撒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去圆,她不想撒谎骗兄长,但是也不想让兄长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
所以她随便的找了一个借口,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盛弘瑞垂眸望着他们二人未完的棋局上,心中五味杂陈。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林南轩追问道。
晚饭之后,林复也让下人们回去过除夕,房间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伺候,还都候在门外,所以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谈话的内容。
小妹不想告诉他,所以他不逼问,但是他可以问盛弘瑞啊。
不过盛弘瑞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欢儿不想让你知道,你何必再问呢?”
林南轩:???
“谁让你叫欢儿的?你经过欢儿同意了吗?”林南轩的关注点一下子就偏了。
“警告你,以后不许这么叫。”
盛弘瑞无奈了揉了揉眉心,“我听见了,你可以闭嘴了吗?”
林南轩仍是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是不是图谋不轨?欢儿才多大,你你你……”
真是有心机啊,在欢儿面前装的那么彬彬有礼的,每次都是“林小姐”、“林小姐”的,结果背后张嘴就是“欢儿”。
盛弘瑞失笑,“之前是谁说你我好兄弟?林小姐是你的妹妹,我虚长几岁,这样称呼也并不失礼吧。”
林南欢匆匆离去,被留下的盛弘瑞心中也纷乱复杂,所以在林南轩质问的时候,“欢儿”脱口而出。
他没想到林南轩会注意到,并且还这么在乎。
心底的想法如今无法宣之于众,所以他将这个称呼推脱到兄妹之上。
“就像你说的,林小姐才多大岁数,我还不至于做一个禽兽吧。”
林南轩怀疑的打量着他,“你以后跟欢儿,不许再单独见面。”
他确实不知道盛弘瑞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无所谓真假,他只要不让他们单独相处就行了。
盛弘瑞苦笑,今日过后,恐怕欢儿也不会再跟他单独相处了吧。
他要如何才能让欢儿相信,他对她并无怨怼,也不会报复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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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欢是和林复一同进屋的,除夕之夜,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父兄都不开心。
然而盛弘瑞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她的心情,所以即使她强打着精神,仍是隐隐有些郁郁寡欢。
林南轩伸手在她脸上戳了戳,哄道:“欢儿,你今天要是不高兴,这种情绪可是会陪你一年的哦,你高兴一点呀。”
除夕是去年的年尾,也是今年的年初,人们都觉得,一年的开始若是不好,这一整年都不会好的。
所以大家总是希望在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