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脖子上的掐痕,在那玉质的肌肤尤为刺目,像是一道错笔,生生乱了画中美景春色。
手不自觉地一摩挲,略微犹豫一瞬,便伸出手,想将人拉起来。
林梅娘被这一摔更加晕乎,下意识想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可很快她意识到眼前人是个陌生男子,就在两人手掌相触之时,急速抽回自己的手。
又见自己一身凌乱,赶忙将身上衣物拢好,站了起来。
林梅娘并不想横生枝节,只低垂着头。
可仍旧能感受到对面男子直白的目光,她管不了那么多,直接绕过他想要离开。
宋彻收回了看她手的视线,闭上眼,有些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那是他痛苦等死之时,他半是昏迷半是清醒,面前伸来了一双手,眼睛勉力睁开一条缝,去看那手、那人。
细白纤细的手轻缓一触试探着他的鼻息,还是这双手,抚摸他额际,试着他的体温,给他喂水……最终救他离开。
记忆像是被唤醒,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那应该是他即将昏死过去时,看到的景象。
朦胧之中,救他的人笼在光晕里,眉目慈善,似悲悯的女菩萨。
而那双手上,在食指和中指处,有一片几乎连在一起的红痕,似胭脂不小心抹在这两只指背上,尤为明显特殊。
刚刚女子伸手来时,宋彻明显看到了她拇指上的红痕。
那抹胭脂染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些脑海里原本不真切的记忆。
可救他的人分明是……
宋彻皱起了眉头,不由地跟着走了出去。
林梅娘有些心焦,想着自己的女儿,只希望卢国公一时顾不上她,并未对她如何。
只是在避让搜查的士兵的时候,走得急了些,不小心一个趔趄,身子往烛台倾了倾,散落的一缕头发燎到烛火。
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只一阵风拂面,被燎到的一截头发便飘落在地,隐隐还能闻到焦糊味。
一转眸,就见男人收剑,轻轻伸手,将没站稳的她揽在怀中。
腰肢纤柔,盈盈一握。
他低头,缓声开口,声音低沉清朗,“黄辽已被关押,生死不定,你若不想留在此地,我可为你安排后路。”
黄辽便是卢国公。
宋彻以为她是这府中的姬妾。
他想的是,不论她是否救过他,到底念起旧事,不妨就行一善事,不过就是多句嘴,让人保她后面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富贵终老。
被人一揽,肌肤不免相触,林梅娘感受到她怀中的温度。说话间,湿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
她不适地皱起眉头,应激地缩起身子,伸手隔开两人。
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林梅娘也不在乎,只慌忙挣脱他的怀抱,低低咒了一句,“人死了才好。”
随即有些警惕地看向面前的人,又往旁撤了一步。
忽又被烛火晃了眼,脑子里有什么思绪闪过,未及多想,就先动起手来,伸手去推烛台。
“哐啷”一声,一人高的烛台倒地,上面的十来根蜡烛散落。
只是火仍燃着,林梅娘伸脚就要去踩熄烛火。
一旁的侍卫见这里有异状,拔刀而来,就要护卫。
宋彻立即抬手制止,一边将人拉住,就怕烛火燎到她的裙摆,混乱之下烧起来。
又随手指了两人,“你二人来灭火,其余人继续搜查。”
这两人从内室里端来一盆净手的水,浇熄了火。
霎时昏暗下来,只有原本他们提进来的灯笼,还亮着昏黄光晕。
宋彻这才看向林梅娘,“什么意思?”
神情淡淡,却莫名带着几分慑人的威压。
棱角分明的面容,在不甚明朗的光下,明暗交错,更是透着冷峻。
林梅娘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脑海翻涌着思绪,原也只是隐隐有感觉,还没想清楚就先动手了,不太确定的开口,“这蜡里面……你们先看看……”
她就是觉得有几分奇怪,来时就见卢国公亲自动手在换蜡,这不像他会做的事情。
而卢国公在交谈过后,临要走时,着急忙慌之际,竟还特意将烛台所有蜡烛点燃,才离开。
反正就是对着蜡烛格外关照,有些说不通。
先灭了火再说。
果然,好几根粗烛表面看起来完好,用力一掰,便对半裂开,里面横夹着叠好的纸张。
宋彻伸手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林梅娘一心只想去找女儿,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轻轻退到一旁,然后提起裙摆,趁着夜色,快速离开。
看着人离去的方向,宋彻眼眸沉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