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振羽泰山巅,**江河如龙伏。” 姜望从未亲眼见过神龙,但猜测过龙的存在,想象过龙的样子,见识过龙的图案。 每次看到长河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这就是一条活着的巨龙。蜿蜒过现世广袤的大地,向每一个亲见它的人展示伟大。 姜望在这“陆中瀚海”的上空飞行,飞越过这舞在大地上的雪白银练。 在这个地方,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天马原。 耳中是长河的咆哮激荡,眼前即是生机与自由。 姜望只觉天高云阔,压抑许久的心神为之一清。 长相思在鞘内跃跃欲试,他几乎是想在这长河上空剑舞,就以这“祖河”咆哮为曲,以高穹为台,让天地做观众,长舒胸臆。 脑海中灵光飘渺,有新的理解在酝酿,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将其捕捉 就在这时,姜望全身汗**倒竖 他感到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死亡的阴影瞬间遮蔽心灵。 他转身,拔剑 恢弘剑意冲霄,夭矫剑光乍起。 他看到一个巴掌 一个铺天盖地,覆笼一切的巴掌。 剑光乍起而灭。 姜望还保持着拔剑的姿势,但整个人僵直在高空,无法逃避。不能动弹。 死亡的脚步,已经踏在门前。 铛 巴掌落下,打在一只古老铜钟上,发出一声悠长的钟鸣。 姜望只感觉到自己被一道金光所覆盖,目眩神迷,俨然如入金光灿烂之世,而后钟鸣宏大,似有无上禅音围绕。 隐约听得佛唱恢弘,曰“如是我闻” 而后金光散去,天地重现。 一只铜钟滴溜溜转起、缩小,落在前方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僧手中。 他悬立在身前,背朝姜望,面向前方。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枯瘦。 他也没有什么高人气质,身上僧衣已经破烂不堪,且有斑斑血迹。 从姜望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脏腻的后脖颈,并不怎么干净的后脑勺。僧衣的破洞里,可以看到黝黑的皱皮。 但他的声音很张扬威风 “徒儿退后,让为师来” 正是数月未见的苦觉老僧。 越过苦觉,姜望这时候才看到先前那一个恐怖巴掌的主人那是一个面容并不出色的中年男人,但眉眼之间,自有威严弥散。 简简单单的一巴掌还未打到,剑势便已崩溃,两府神通的修为,都毫无反抗余地。又是这个年纪、这个样子,出现在此时,他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现如今的庄境社稷之主,庄高羡 “我闻钟” 庄高羡皱了皱眉,显然也很有些意外“不知是悬空寺哪位大师当面” 他与叶凌霄心照不宣的远远错过,留下杜如晦,自己一路追到长河,终于追上那个袭杀董阿的凶手。 才看到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其人能够牵扯到白骨邪神和万界荒墓,本就已经让他十分意外,更没有想到的是,追到长河才发现,此人竟然还与悬空寺有关系 他清楚的听到,这老和尚自称的是“为师”。 佛门东圣地的弟子,又怎么会跟白骨邪神、万界荒墓扯上关系 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无数种阴谋可能,心中念头急转。 “咳” 苦觉面向庄高羡,背对姜望。 他深知只留下一个背影才是最伟岸的形象,因而始终不回头。 他拼着受伤,强行打破天风,才能及时赶到此地,救下爱徒。 费了这般辛苦,此时形象万万不能有失。 “阁下好眼力”他看着庄高羡,威风八面地说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未来的净土佛陀,下任的悬空寺方丈苦觉大师将来要立万世金身,以后必证菩提善果。你又是何人,敢动佛爷弟子” 庄高羡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老和尚说得怪厉害,但全是“未来”、“下任”、“将来”、“以后”,也没一个落在实处的。真有点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但偏偏那我闻钟做不得假,他当世真人的修为,也骗不了人。 “朕乃庄境山河之主,受玉京之印,御道属之国”庄高羡冷声相对“这位大师,你说这刺杀我庄国副相的贼人,是你悬空寺弟子。朕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要代表悬空寺,向我道门宣战” 庄高羡只能代表庄国,但是并不妨碍他利用道属国的名分,在此时扯起道门虎旗。 “都不知你在说什么” 老和尚刁滑得很,自然不肯上这恶当。嗤笑一声,又挠了挠咯吱窝“我这徒儿,向来人乖心善,那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说他**杀鸡我都不信” 不仅老和尚不信,姜望自己也不信。 就自己这个剑气冲霄的气势,说不敢杀鸡也太过分了点。 当然庄高羡也不可能信。 他双手一展,尽显霸气“如此说来,大师是真想做过一场” 老和尚滑不溜秋,他也不去掰扯这少年到底是不是凶手了。那毫无意义。在这种情况下,你来我去的扯皮,就等同于放弃追杀。而他这么大费周章的追来,当然不肯放弃。 不足以牵扯佛道对立,那么把庄国和悬空寺都摘出来,就以当世真人的身份对话,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他只问,是否一战正是要掂量掂量,这老和尚的分量,以及他肯为庇护凶手,做到什么地步。 苦觉哈哈一笑,虽破衣烂衫,伤势未愈,但却毫不示弱,嚣张跋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佛爷劝你还是趁早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