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的某一座道观中。 正殿高阔古拙,四下空阔,并无什么神塑,甚至连一张画像也没有。 地上摆着六只蒲团,结成一个圆形,并无主次之分。 盘坐在蒲团上的道士们,正在激烈争论,一个个指手画脚、面红耳赤,喧喧然如菜市场。 “我大景乃泱泱帝国,为区区一个内府修士大动干戈,恐为人笑!”说话的道士鹤发童颜,身形高大,极有气势。 “苍参老道此言不妥。”一名面容奇古的道士,摇头晃脑道。 苍参老道瞪着他:“那你有啥意见?” “吾没有啥意见。”面容奇古的道士耸了耸肩:“随便,都可以,你们决定。” 苍参老道吹了吹胡子:“区区一个内府修士,你们也要浪费时间!” “是天下第一内府。”一名身穿素色道袍的女冠提醒道。 “哼,茯苓你少跟我抬杠,若不是……”苍参老道显然有些不认可。 “行了。”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玄袍道士出声道:“先时选的那一位,便是没有出事,也未见得是秦至臻的对手,更别说同姜望比。在内府层次,这年轻人的确是天下第一,这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既然他这么有前途,现今在齐国又处境艰难,饱受猜疑。咱们索性将其招揽,不是更好?何必要为庄国出这个头?替他们消灭隐患?” 苍参老道皱眉道:“姓庄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观河台上还丢尽咱们道脉的脸。” “咱们不是替庄国出头。”玄袍道士皱眉道:“咱们出手,是为了维护上古诛魔盟约。” “半夏,这话可以骗别人,不能用来忽悠自己。”苍参老道不屑一顾:“庄高羡拿出来的证据再真,你又敢信?他可是庄承乾那丑奴的后人!” “非也非也。”那面容奇古的道士又出声道:“证据就是证据,跟谁拿出来的没有关系。” 苍参老道瞧着他:“陈皮,你是介意我提‘丑’字呢,还是说你很相信庄高羡?” “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号为‘陈皮’的道士摊了摊手:“你们说信就信,说不信就不信,随你们咯。” “啥时候问你你都随我,我说什么你又都反对。”苍参老道怨气极大:“我看你炼魔把脑子炼坏了!” “你们看。”面容奇古的道士左右看了看:“他又急了。” 苍参老道大怒:“我急你娘个腿!” “行了行了。”旁边一个风度翩翩的道士摆了摆手:“苍参你和陈皮都闭嘴。加起来都快一千岁了,还没完没了的,幼稚不幼稚!?” 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要我说,信不信并不重要,说得过去就行。反正只是顺带手的事情,敲打敲打齐国也好。但是现在……” 他问道:“死了四名荡邪军的神通外楼,这损失如何回补?” “自是找庄高羡!”一名看起来最为年轻、最是貌美,但表情也最严肃的女冠说道。 “同意。”这风度翩翩的道士说。 “白术同意我也同意。”号为茯苓的女冠道。 号为‘半夏’的玄袍道士则笑了笑:“既然是甘草道长的意见,老道当然没有意见。” 苍参老道点点头:“便这样办。” “吾以为不妥。”以‘陈皮’为号的、面容奇古的道士,又果断唱反调。见其他道士都转回头来看他,眼神不善,便撇了撇嘴:“那你们同意就同意咯。” “那谁去?”苍参老道问。 安静了一瞬,又很快喧闹起来。 “这个,我来说两句啊。”白术道:“咱们靖天六友里,我最有面子,长得最气派。这去西境办事,我当仁不让!” “得了吧。”苍参老道甩了个白眼:“蔫白菜洒清水,一天到晚装新鲜呢!要我说,此事就得要一个德高望重的去,才能压服那姓庄的,好好收回利息。当然呢,我的确是比较合适……” “不妥不妥。”陈皮又摇头,他的丑脸皱在一团:“小人畏威而不怀德,当然是要更有威严的人去。” 茯苓女冠小声提醒道:“长得吓人不等于有威严……” “哎呀,大家不要吵了,一点小事吵什么吵?传出去还以为咱们靖天六友不团结呢!”一身玄色道袍的半夏及时劝架,然后摇了摇头,叹息道:“说起来,其实我当年就跟庄承乾有过交流。对庄国也是有些了解的。” “哈,不就是因为你,才被骗得团团转吗?”苍参老道冷笑:“被人吃了饵还脱钩?” “老匹夫你说什么!” “许做不许说?” …… 一时竟吵了起来。 而且是你骂我来我骂他,互揭老底,吵得不亦乐乎 “商量完了吗?”倚在道观门边,怀抱一支木剑的赵玄阳,浑不见与姜望对话时的霸道气势,一脸头疼欲裂的表情。 掏了掏耳朵,才懒懒开口:“商量完了,我就该出发了。” 道观里,几名道士面面相觑。 过得一会,立即七嘴八舌起来—— “你还没走呢?” “人跑了怎么办?” “放心,在玄阳面前,他跑不了!” “我跟你说话了?” “狗在跟我说话!” “我在跟狗说话!” …… 赵玄阳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是这六位道士联手培养起来的天骄,算是所谓靖天六友的唯一传人。 但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并非什么道家经典,也不是什么奇妙道术,而是这些人的嘴皮子官司…… 造孽啊! 赵玄阳在心中为自己哀叹一声,足尖稍点,便已消失在道观里。再不理会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