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停尸房,踏上光秃秃的地砖,经过北衙监牢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郑商鸣。 或者说,郑商鸣算着时间,刚好等在这里。 “已经检查完了?”郑商鸣问。 同时耳中响起他的传音:“北衙都尉的事情,姜兄须尽早决定。” 姜望心中一动。 明白郑商鸣大概是把握到什么线索了。 北衙都尉的事情,当然不便公开谈论。而刚刚经历过停尸房那名青牌捕快的怪异行为,姜望对于北衙内部的安全性也不是十分信任了。 面上道:“已经检查过,尸体没有什么问题。” 传音回道:“我明白。” 郑商鸣点点头:“那姜兄慢走,明日去你府上接你。” 姜望拒绝道:“不用那么麻烦,明早我自去长生宫外与郑兄会合便是。” 同时传音道:“查一查刚刚陪我进停尸房的那个捕快,这个人有些问题。同时也查一查冯顾的尸体,我怀疑他刚才做了什么手脚。” 郑商鸣笑了笑:“不是麻不麻烦,这是办案的规矩,我们出门就要上北衙的马车,不能接触其它。” 在传音里则是回道:“放心,这个人只要有问题,肯定藏不住。我晚上会发现一个新线索,然后去再验一遍尸。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既是规矩,那便依矩行事。”姜望拱了拱手:“我先告辞。” “慢走。” 郑商鸣目送着他离去,转身又走回了那间铁屋子。 他们两个素有交情,这是北衙尽知的,寒暄一番却也不会引起猜疑。 姜望没有去找林有邪,而是独自离开了北衙。 北衙的马车仍然候在门外,等着送他回府。 临淄虽然繁华,北衙这样的地方却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凑。 卖糖的小贩推着独轮车叫卖,几个行人神情焦灼。 姜望不由得想…… 在姜无弃那幅众生相的壁画里,自己应该在哪一个角落? 尘世如网,有几人能挣脱? 弯腰坐进马车里,在平缓转动的车轮声中,姜望静静把玩着手里的红妆镜。 早前在宇宙深处成就外楼的时候,多亏了红妆镜那一照,短暂定住龙神,才为观衍大师创造了完整剥离龙神的机会。 他一度以为,红妆镜是不是觉醒了什么力量。 可后来细查,却并未发现红妆镜有什么新的变化。 一应功能如旧。 肉身进入镜中世界,依然在那白茫茫的空间里。至于神魂应劫,暂时并不敢尝试…… 姜望推测,或许这红妆镜只是对龙族有特殊的反应。 其实一早也有不少迹象。 红妆镜得自钓海楼的胡少孟,从后来的情况来看,红妆镜的秘密,应该是由胡少孟和其人的师父海宗明所独享…… 红妆镜本身,当然也来自海外。 而且在覆海劫里,那个横贯目前全部神魂劫难的女声,咬牙切齿诅咒的名字,亦是“覆海”。 覆海劫最后,是一轮大日烤干了海洋。 这么多信息都跟“海”有关。 而人族在海外最大的威胁,就是海族。 在古老时代,龙族带着近半水族败退沧海,经过漫长岁月,演化成如今的海族。 姜望难免会联想,那个名为“覆海”的存在,是否与龙族存在某种关系。 从宇宙深处那一战也可以发现,森海龙神明显是对红妆镜有一定了解的。但想从祂嘴里挖出点什么消息,现在还并不是时候…… 以那条老龙的狡诈,姜望越是对红妆镜的来历表示出兴趣,就越是会被拿捏。 红妆镜应该还有更大的潜力,但在有能力度过下一轮神魂劫之前,应该是发掘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姜望摩挲着这面红妆镜,此时想的却不是红妆镜本身,而是龙神在玉衡星楼里说的那番话。 祂说祂经营森海源界千年,到头来无一从之……说什么圣邪无辨,德福不报。 这当然是一番屁话。 龙神只知利用掠夺,为恶太多。在真面目被揭露后,当然不得人心,无一从之。 那些蛊惑人心的话术,姜望听都懒得听。 但此时他突然想到…… 那姜无弃呢? 姜无弃死后,偌大的长生宫势力,似乎鸦雀无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森海龙神那样倒行逆施,自然免不了众叛亲离。但姜无弃这样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天潢贵胄,怎会“无一从之”? 就连姜望这样的绝世天骄,才接触过几次,都已对其人敬佩非常。 他的那些心腹呢? 都去哪儿了? 就算树倒猢狲散,也不至于只有一个老太监冯顾才是。 或许姜无弃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早就跟他这一系的人做了切割,让大齐的归属于大齐,完全打开自己的政治资源,任由哥哥姐姐们分割…… 但仍有一些人,是不可能切割的。怎么割都割不掉长生宫的印记。 比如冯顾。 比如……雷占乾。 一整个雷家,都是姜无弃的母族,这种血缘层面的关系,如何切割? 当然冯顾和雷家都没有缄默。 冯顾配合温延玉操持姜无弃的丧事,又在丧事结束后奋身一死。 雷家也举族为姜无弃哀,姜无弃下葬那天,正是雷占乾抬的棺…… 可姜无弃那些深深打下长生宫烙印的心腹,可不止这几个人。 比如……名家门徒公孙虞。 姜望至今仍记得,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