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天枯燥的戏,他不想再去北衙看了,反正现在两边的线索都不会跟他分享,索性直接离开。 “这太无趣了……” 这是姜望走下马车之后,唯一的念头。 好在他也有他的准备。 踏进宅邸,直接回到自己的卧房,关起门来修行。 他不是一天两天如此,而是每天都如此,再自然不过。 姜望是陷于修行,不可自拔。重玄胜是趁重玄遵不在,忙着讨好博望侯,十分殷勤。 前脚姜望回了府,后脚重玄胜便带着十四,大摇大摆出了门。 拉了满满两车的补品,直往博望侯府而去。 这种招摇过市的行径于他并不鲜见,临淄大概也没多少人不知道他胜公子孝顺了…… 重玄遵不在,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侯府少主,虽然更多时间这胖子只愿意住在姜青羊家。 一进侯府大门,重玄胜就拉着管家的手,很是认真地道:“这些是我很辛苦才买到的补品,一定叫库房收好,麻烦了!” 管家受宠若惊,连声应是。 重玄胜摆摆手,大步往里走,自己家当然也不需要谁带路。及至里院,他老远就大喊起来:“爷爷,孙儿来看你啦!” “嚷什么呢,嚷什么呢!” 躺椅上的重玄云波还未话,搬着小马扎给老爷子捏脚的重玄明光,就已经摆起长辈架势,呵斥起来:“老爷子都高寿一百多了,修为已经开始倒退,经得起你这么咋呼吗?再让你吓个三长两短出来!真的是,这么大,还一点都不懂事。” 十四站在院外。 重玄胜独自走进来,迎着重玄明光的唾沫,脸上还堆满笑容:“伯父教训得是。我这不是特地买了两车补品过来吗?就是为了让爷爷没有三长两短!” “这个年纪了,又没神临,补品有什么用?一天到晚净花冤枉钱。这以后让你当家还得了?” 重玄明光教训着侄子,手上的按摩也始终不停,扭头看向老爷子,严肃瞬间变成了谄媚:“爹,您是不是这个理?这当家的人呐,不能找太铺张的。儿子这么多年精打细算,账本做得那叫一个漂亮,您……” 老爷子只幽幽地看着他:“我听你这口气,有点嫌弃我活太久了的意思?” 这个眼神可太熟悉了! 哪会不是一顿打? 重玄明光自小就怵,顿时一慌:“儿子……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不会话就闭嘴。”老爷子不耐烦地把腿抽回去:“坐一边去!” 本来觉得这家伙天天来县殷勤,是为了给孙儿重玄遵承爵敲边鼓,做得是明显了些,毕竟也是天下父母心。他这个当大家长的,也能够理解。 嚯!没想到这块废料竟然自己也有几分想继承家业的意思! 多大的脸啊! 不赶紧掐断怎么得了? 重玄云波不由得反思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给了这家伙错觉…… 要不是还有孙子在跟前,顾虑到他做伯父的尊严,早就一脚踹出去了。 “哦。”重玄明光委屈巴巴地搬着小马扎挪开了。 重玄胜晃着一身肥肉走近前来,那叫一个摇曳生姿。 瞧着重玄明光,笑意盈面:“伯父,您也六十多了。这些补品您也可以吃,不够我回头再买。” 重玄明光这样一个与时光为敌的美男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及他年龄。偏偏此时当着老爷子的面,又不能发作,总不能骂侄子不该关心他吧? 只能嘴里着“好孩子”,悄悄侧过脸来,狠狠地剜了重玄胜一眼。 重玄胜笑呵呵受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重玄云波半靠在躺椅上,缓声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送补品?” 重玄胜把下人搬上来的大椅往老爷子旁边靠了靠,笑嘻嘻地坐上去,凑在跟前道:“这不是一直关心着爷爷吗?您可是我重玄家族的擎天之柱,须得万分呵护呢!” 重玄云波兀地叹息一声:“需要呵护的擎天之柱,还能擎天么?” 这是为了家族,卸甲之后又披甲的老将军。 一生皆在沙场。 而他已经这样老了。 重玄胜不笑了,认真道:“您在一天,天就不会塌。” “胜儿你是很聪明的,我没见过几个比你更聪明的孩子。” 重玄云波看着他,缓声道:“但聪明人往往自恃聪明,不把世界的规则放在眼里,觉得自己可以左右任何事情……有些时候,应该知道适可而止,即使是我们重玄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掺和的。” 重玄胜要借博望侯府打掩护,送姜望悄悄出城,必然不可能瞒得过重玄云波。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让老爷子忌惮的,自然还是雷贵妃遇刺案。 “爷爷放心,我知道分寸。”重玄胜道。 “就是!”重玄明光在一旁冷不丁道。 重玄胜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我们什么你竟然能听明白吗? 重玄明光则以一副“被我抓到把柄了吧”的得意表情,看着自己这胖侄儿:“我听你搞赌坊生意,是也不是?赌字害人啊!多少家破人亡,多少妻离子散。这是正经人家做的生意吗?传出去简直是败坏我重玄家的名声!今天我把话在这里。我与这个‘赌’字势不两立!我重玄家与这个‘赌’字势不两立!你不可行差踏错,到时候悔之晚矣!” “爹。”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话得再凶也没用,扭头就找重玄云波要支援:“叫这小子赶紧关了。” 重玄胜都惊呆了:“伯父,我前两天还看到你逛赌场来着!” 重玄明光把眼一横:“逛赌场和开赌场能一样吗?是一个性质吗?你那是害人,我那是被人害!咱们博望侯府,能做害人的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