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静静地听着,唇角漾出一抹笑意。
顾烨星挑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纪满说,“只是好久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了。”
“……”
“哦。”
“你的声音很好听。”纪满温柔地注视着她,“可以再多说点吗?”
“……”
他目光灼灼,平静但又炙热地注视着她,长睫上似沾了姜黄色的枫糖,缓慢而甜蜜地扇动着。
顾烨星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她咬着下唇,用黑夜和低温掩盖体温的变化,她感觉脸上烧了起来。
这家伙。
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
顾烨星被他的眼神盯得不行,腾地一下站起来,摁下呼叫键。
值班医生很快便上门,他把灯打开。
结果恰如其分地映上一张火红的脸蛋。
顾烨星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但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
要是她也不在这儿陪他了,他会不会很害怕?
想想当年的事儿,顾烨星莫名的有些后怕。
这个。
她不敢赌。
值班医生从脖子上取下听诊器,罩在耳朵两侧,冰凉的拾音器摁在心口和肺上,他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
纪满没有怪罪的意识,乖乖的,仍由医生摆布。
结果她先叫起来了。
“医生,麻烦您轻点好吗?”顾烨星说,“他身体不好,现在很虚弱。”
值班医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冰凉的器具跟做飞机安检似的从上往下扫了好几圈,亟待检查好后才在记录本上写下数据。
医生塞了个口罩给纪满,头也不回道:“小姑娘,现在只是检查下身体,没做什么的哦。”
“你别太担心你的男朋友了。”
“……”
顾烨星的脸更红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纠结了会儿选择留下。
结果站在角落里把头埋在墙缝里,跟只仓鼠似的。
纪满把口罩从上而下地带牢,隔着一层厚厚的膜他情不自禁地牵拉唇角,笑眼弯弯。
很多年前,余晓岚也是这么对纪华勇的。
医生把纪满的最后一瓶盐水挂上,特意调慢了速度,他的手没这么冰凉了。
医生拉过顾烨星嘱咐了下饮食和一会吊完盐水以后要做的事。
等交代完后,才轻描淡写道:“你是不是演《消失的路人》里林之花的那个。”
顾烨星稍愣,迟疑了下,点点头。
医生似乎看出她的顾忌,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别这么紧张,我是个医生,当然知道要保护病人及其家属的隐私。”
“你本人比网上还要漂亮。”
顾烨星客气道:“谢谢。”
“嗯,不过啊虽然你们做演员的很忙,但最近还是要多抽出点时间陪你男朋友了。”医生说,“他这情况,可不容乐观。”
顾烨星心里一惊,“怎么了医生?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肺部有细菌感染,可能会传染。”医生说,“这段时间多吃点鸡蛋,多喝点牛奶补充蛋白质。”“还有啊,不要接吻,不要用同一个筷子,尽量都带着口罩。”
“……好的,谢谢您。”
值班医生点点头,又交代了些饮食上的要求,慢慢远去。
她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顾烨星在心里憋了口气,推开门,站在门后,又用身子抵着门,慢慢挪关了。
值班医生走之前把灯给关了,现在的环境已经格外幽暗。
纪满:“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那你们聊这么久。”纪满把吊盐水的那只手塞到温暖的被子里。
“嗯。”
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里,他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保持着快速的回复同时,还冲她抛了个苹果。
“要吃吗?”纪满懒懒地掀起眼皮,“上面还有水,似乎是刚洗的。”
“……”
顾烨星点点头。
她接过苹果,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她还在想李瑟刚跟她说的事。
思索一番,顾烨星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爸爸的事儿了。”
纪满明显顿了下,但很快又恢复成往日平静的模样。
他没她预想中那么脆弱。
“谁跟你说的?”
“人说的。”
“哦,那看来是李瑟。”纪满说,“我一会去扣他工资。”
“?”
她开始觉得有些对不起李瑟了。
不过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那她就继续说吧。
顾烨星鼓足勇气,试探道:“你刚才做噩梦了,是梦见你爸爸吗?”
“没有。”纪满把脸挪向窗外,“我爸没在我的噩梦里出现过。”
纪华勇死之前,他是个不爱念旧的人。
总觉得这玩意没劲,过都过去了,想有个什么用。
可等到纪华勇去世后,他才渐渐琢磨透想念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古人云,往者不可谏。
这些话的领悟,都需要一个契机。
年少时的他因为这桩变故而变得郁郁寡言,他大楼好像在一夕之间坍塌,什么都粉身碎骨。
可直到有一天,一个瘦弱的少女站在光里,糯声糯气地告诉他:
——“纪满,我来保护你”时。
他才觉得世界对他好像也没这么坏。
他看着顾烨星,她的脸浸在月光里,熠熠生辉。
顾烨星没发觉,正专心致志地将苹果的皮给削开。
她忽然抬起头,“对了,空腹吃水果是不是不太好呀。”
“我去给你买点饭?”
“现在?”纪满瞑着半只眼,从罅隙里窥见电子屏幕上莹莹的绿光,“这才4点半,你去哪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