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对,你要怎么做啊?”
李妙言再回头,满院已空无一人。
*
“紫衣,紫衣,你知道吗?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人有四条手臂,四条腿,两张脸,形成一颗头,融合在一起,完整的人,却因太过幸福,而被神劈开,一分为二了。”
“嗬!啊啊啊啊!”
菜刀沾满鲜血。
红色宛若河流,伙房四面,是紫光屏障,屏障之内,世间被紫色占领。
地上,躺几节尸身。
完整砍下来的胳膊,腿,和被砍成一半的头。
伙房老父发疯崩溃,早已被削成人棍,可死不过去,他尖叫,泪流满脸,看着旁边老妻半颗头里流出来的浓稠。
“母后,母后,那将人们重新融合在一起的话,人们会很幸福吧?一个人如此孤立无援,若能重新回到以前,那么这世间肯定会变得很幸福吧?”
他双目无神,边说着话,戴佛珠的苍白手边将砍掉的妇人手臂,拼到人棍该放手臂的地方。
“紫衣,紫衣,对啊,如果可以回去的话,母后也想要回去。”
“啊啊啊啊!”伤口相接,鲜血直流。
“母后,母后,紫衣决定了,紫衣要拯救世人,这世上的人们好可怜,父皇和母后也好可怜,紫衣会努力的,紫衣要拯救你们。”
“疯……”老父牙齿磕在一起,“疯子!疯子啊!把我们分开……我我不要到死都和这个老太婆一起!这辈子我早就腻了!我不要!我不要啊!”
他拼凑的手一顿。
少年低头,一动不动,挂满鲜血的墨发垂落,琉璃目猛地睁大,掐住男人老脸,抬拳狠狠打过去。
“我明明!”他一拳接着一拳,鲜血不断喷涌而出,溅到他的脸上,
“是在拯救你!我让你和你的妻子到死都在一起!我把你们拼凑成原本的模样!永不分离!虚假的人间情爱!世间最恶心的东西!我明明在帮你!去死!去死!去死!”
沾满血肉的拳头一停。
手上的人,已经完全不动了。
他琉璃瞳浅笑,拿起胳膊,继续拼凑,拼凑完毕后,月谣季自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小瓶子,放到二人上方。
登时,二人魂魄被黑瓶吸纳其中。
“母后,母后——”
“紫衣,紫衣——”
虾仁去掉虾线,满手腥味。
他站在流满血的灶台前,门口,是拼凑成四条手臂,四条腿,两张脸形成一颗头的,诡异尸体。
他熟练用刀切配菜。
昏暗伙房内,烛火微亮。
饭菜香味,逐渐盖过血腥气。
他浑身鲜血,面庞始终染笑,盛好菜的盘子装进食盒里,月谣季走到外面。
“不好意思,叨扰一下,刀子在哪里?”
他问躺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
没人回应他的话。
月谣季微歪头,回到厨房,开了所有的抽屉,直到拉开一屉,装满银制刀具。
“母后,母后,”
他将刀具全都倒出来,拿着佛珠的手,选出一把最为尖锐的,
“紫衣,第一次遇到一个人,她曾对儿子说,希望儿子能救她,儿子听过好多好多人求救,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给儿子那种感觉,这一定,是儿子的宿命,是佛祖给儿子的考验,所以儿子一定会救她,”
银亮刀具,印上少年一张极为温顺的笑脸,
“哪怕付出一切,儿子也要救她——”
话语中断。
琉璃目一顿,少年望向门外,紫光屏障所产生的异动。
*
“裴哥哥!就是那边!”李惊月手拿罗盘跑在前,“虽好似与一开始的并不同源,但对面邪气极强!”
裴梢雪一身白衣,吃了塑骨丹的缘故,身型娇小柔弱,长发坠在身后,他清冷目往前,只望见天边潋滟紫光。
好眼熟的颜色。
“裴哥哥!那边好像是伙房!”
两人抄的是无人偏路,林府不大,可也有荒废之地,裴梢雪跑在后,见前方李惊月的身影越来越远,“惊月!别跑那么快!”
“裴哥哥!就是那边!是伙房!”
少女好像听不见,翠绿衣裳经风吹过,恍似飘散在黑暗中的一抹鬼魂。
那身影越来越远。
“惊月!”裴梢雪大喊,往前跑去,可前方翠绿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
“惊月!你在哪!”裴梢雪往前跑,才猛然察觉,天际之间一片紫光绚烂。
周围,是久未修剪的绿树花草,一座废旧花房建在其中。
裴梢雪满头冷汗,继续往前跑。
一圈,两圈,三圈……
翠绿色人影,已经不存在。
他深陷怪圈,跑不出去了。
裴梢雪看着眼前始终矗立的废旧花房,提起手中长剑。
眼前是极为美丽,泛着浅紫的世间,鼻息间是浅淡的香味,光闻,就觉内心温暖,平静。
恍若回到幼儿,置身于母亲的怀抱,听母亲吟唱童谣。
这世间一切,都在让他放松警惕,却隐含邪性,与强烈杀意。
裴梢雪浑身紧绷,手拿银剑瞭望四周,等待敌人闯入。
却见映满紫光的废弃花房,落满灰土的栅栏门里映出暖暖光亮,是里面忽的燃起昏暗烛火。
“梢雪,梢雪,”
荒废建筑内,响起‘女人’温柔声音,栅栏门里清晰有一双手抬起来,“过来,来阿娘这里,梢雪。”
裴梢雪乌眸怔然。
“阿娘?”
“梢雪,过来,来阿娘这里,来阿娘这里。”栅栏门里,那双手化成漆黑影子,高高的举着。
“阿娘,”裴梢雪愣愣,手上微松,长剑落地,毫无响声,“阿娘,你怎么在这里?”
“是、是阿娘没用……”木栅栏里燃暖融融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