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凶报仇的人如咽了死鸽子,吞吞不得,呕呕不出。
他们该当如何?祈叔想,是把那条尸拖回去鞭笞,暴晒十日十夜再碎尸万段,还是该把这群飞剑堂弟子诛连,统统拿回去给两位家主发落?
可祈家是武林大家,门面清正,如此做法会让江湖非议。祈叔的能耐是摆在台面上的——他是个家仆,没有主人的权力,不能替祈家作主。
但无论如何,祈三公子的死不能因凶手被诛就息事宁人,放过了飞剑堂,家主就放不过他们这帮仆从。
祈叔也在沉吟,他知道该如何做——飞剑堂的人无论死活,他都该带回祈家。但这件事,不能由他先开这个口。
他转身向李青珑与凤公子拱拱手,道:“李小姐,凤公子,我们三家人身在异地,不料祈家出了这样祸事。老朽人微言轻,二位与我家三公子交情莫逆,眼下这事该如何处决,尚请替老朽拿捏个主意,为三公子讨个公道!”
李青珑听了凤公子一句话,渐渐定下心神,耳间听着祈叔问话,手却拿起鸳剑看着,剑光沉沉,寒而内敛,她恍然想到三日前,她抽出这柄剑,在祈安面前转了个剑花,指着他说道:“你发誓,若有一句话骗我,便死在这剑锋之下。”祈安却嬉皮笑脸看着她,尽耍嘴皮,“珑儿,你若不相信,此刻便把剑刺进我的心口。”她看着他仿佛吃定她舍不得下手的无赖样,气得一剑劈在水池里的假石山上,那湖石垒的假山坚硬如岩,把剑锋磕出破损,她气恼之下索性扔掉剑,也不理他叫唤,转身便走了。
她记得那剑扔进了水池里,没想到他竟捞了起来,还送去修补,更想不到,她那日赌气一走,他竟然真死在这剑锋下,那日的无赖嘴脸成了永诀。祈家的人寻到她报讯,她还以为他装死骗她,骗她心软骗她心疼,直至到了他面前,看着那闭合的眼怎么也唤不醒,那熟悉的脸沉静得令她觉得陌生,她才知道天塌了。
祈叔说话的声音似乎静了,连雨声都已听不到,李青珑忽然回了神,轻声叫了句:“小肖。”小肖站在旁边,挪一步就到她近前,只听她问道,“三公子死前,曾说过什么吗?”
小肖嗫嗫,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公子,公子他吐了几口血,就死了,什么都没说……啊!”他忽又低叫,飞快又道:“不过在铁铺里看剑时,公子曾经吩咐小肖,说待会给小姐送剑过去,若小姐闭门不见,就让小肖去找鸾姐姐,求鸾姐姐代转句话——”他向李青珑身后瞥了下,那撑伞的侍婢也轻轻一颤,睁大眼盯着他。
李青珑颤声问:“什么话?”
“求鸾姐姐向小姐说:公子把剑送回来给小姐掏心窝了,让小姐好歹看下,公子心里只有小姐一个。”小肖说了这句,鼻子又发酸起来。
李青珑眼中又掉下两串泪,她根本不敢想,如果那日没与祈安争执,没有负气离开,他是否就不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