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时,冰人皆知。最多就裴大郎那样的穷酸,这样的人物再没人敢给苏家丫头提。媒人眼里有秤,什么人该配、能配哪样的,一清二楚。”
“他家人口多,上头的嫡母出了名儿的偏心和刻薄。她家不把姨娘当人,周家上头几个老夫人,治死多少姨娘。有横死的、暴毙的,从来都是用银子打发,抬出去埋了便罢,下人在周家命如草芥。更有恶奴欺主,见你无权无财,站在你头上拉屎。”
“富贵人家哪家不是三四百口子的大族,何况我又不是夫人,嫡母再厉害犯不着和一个姨娘过不去,况又是她厌的儿子,她才懒得管呢。再说姨娘不当人,恶奴欺主这话。”高盼儿坐正了身子,道:“别人不谈,那丫头恁厉害,怎地弄了两房姨娘?欺我?软茄子任掐,硬核桃硌断她的牙!”
“正是,你也知他已有两房姨娘。”
“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哼,丈夫不喜,莫说二个,二十个,二百个都不作数。丈夫喜欢,多亦何妨?既我过去了,料定那两个也是无用的。”
柳氏被怼的哑口无言,话锋针尖扎手似的,被刺的无处抓挠。见她毫无退让之心,气的干瞪眼。
“可你想过没有,你抢了他男人,她能不恨你?经过那日之事,只怕不能拆骨啃肉,怎傻到自家去送命?那丫头岂能饶你?”
“我去就是要做夫人,祖母说富贵险中求,没人天生做丫头,命是自己挣来的,麻雀也能翻身,祖母说我是正宫命盘!”
“好啊,果真是她,我就知是她!”
柳氏拍案而起,骂道:“老猪狗,老□□,自家窑子里出来的,拐带你往下流走。她做的好事还需提,害死夫人,挟着孩子填房。你知道什么,她原就是个婊子!你拿她当祖母,当知心人。她只拿你当粉头,当婊子,为的是把你作价卖掉,能赚一笔,又能省了嫁妆。你傻呀,真傻呀,咱就规规矩矩允了那裴大郎,他家世清白又是进士出身,又有周家拉扯,不会错。先头清苦,你暂且忍耐些,咽苦些……”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咽苦,凭什么那丫头一来就能嫁到显贵人家。我不要人拉扯,我不要忍耐。只怕我吃够了苦,也尝不到甘!”
高盼儿直身坐起,梗着脖子涨红脸抬杠:“家世清白?分明是一穷二白!那穷酸何时能发达,几辈子务农供出一个凤凰,家中还有老娘和叔父要供养,如何能同周家比!我不服侍,我不嫁,要嫁你嫁。”
“是的,我就瞧不起你,我就恨你。恨你是个上不了台盘的乡下丫头,恨我没托生在夫人肚子里。那姓苏的姑侄两个,可曾拿正眼瞧过我?我不过输在出身上。我就是看上周家的富贵,周彦邦的权势,我认定了。落到她手里,不是她生就是我亡。我死我活该,我情愿,舍了这一身剐也要把她拉下马,我这辈子就为这口气,绝对不能输给她!”高盼儿怒极,胸口连绵起伏,绣花剪刀拍得小桌咚咚作响。
终于撬开高盼儿的嘴,柳氏却无言以对,喋喋不休的骂着赵氏:“这些都是她教的,她撺掇的,她一早看不上裴大郎,老□□我要去同她拼命。”
“这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祖母无关,我的路我自己选自己走,姨娘不是想听掏心窝子话吗,听完了就走吧。明儿我夹着包袱去他门上坐着,不收我就死在他门前!”
“啊,啊……”柳氏被惊的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姑娘可真知道刀扎哪疼,真疼你的人会教你勾引姐夫,伏低做小受人管?你可倒好,书读到□□里,人拉着不走,鬼喊了乱转。给你下蛊着魔了吗?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她让你去做奴才你也愿意。这是作的什么孽哟,娘做小,姑娘还要做小,叫人家骂祖传的做小的命呦。我这姑娘白养一场,不把娘放眼里,心肠硬啊,天爷啊!”
说着哭着,又开始坐地撒泼。高盼儿却不吃这套,坚决似铁,主意大似天。
“为我好就闭嘴,为我好为何从小就把我丢给祖母?为我好为何成日只念叨鹏举?你管过我和双儿吗!我眼里心里,只有祖母,这世上只有祖母对我好,知道我想要什么,不会找个穷酸强拉硬配。姨娘休要多言,翠眉,送客!”
“可人家不要你,不要你呀!人家说只当男人嫖了。真去门房坐着,就算进了门,提起来你一辈子抬不起头。你怎么办,我问你怎么办?!”
当头一棒,高盼儿阴沉的眼神,奸诈而狡黠,冷冷一笑。
“周家再打发人来,就说夫人不好一概不见,带来的太医、补品一概拒收。把门关牢些,周家的蚊子都不许飞进来,我也让你尝尝闭门羹的滋味。她不是嘴硬吗,她不是说再不登门吗,有能耐她姑母死了她也别来,才算硬到底,咱们看谁耗的过谁!”
“嗐!”见说不通,柳氏恨恨而离。
“哗啦”高盼儿扔了笸箩,发狠的绞了肚兜,翠眉默默的收拾这一切。
富贵险中求,别人生来就有,我却要求!我偏要啃一啃那个硬骨头!还就跟你耗上了,拿你好姑母的命吊着,死了都算在你头上!算盘打的好,面上镇定,实则心中虚的很。谁也不知,那丫头会如何接招。
“咔嚓”
“哎呀姑娘。”翠眉赶紧拿布包扎,绣花剪刀生生绞下来一块肉,血淋淋的好不恐怖!
这都是你做的孽,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数倍,百倍,万倍的还回来!
她怎么会错?碍着她的人都该死,该死!
满脑子都是输赢的人,仿佛走入死胡同,撞墙也未必会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