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躁动连忙走出来,张望着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其他正忙碌伙房活计的僧人也都唏嘘,“虚竹呀,你本来就是被罚到伙房思过劳动,这样下去你连伙房也待不下去了。”
“思过?”展昭帮忙扶起水桶,他有阵子没回大相国寺,不知道内里,连忙怼怼身旁的年轻僧人,“小虚竹,你闯什么祸了?”
“别提了。反正再这么下去,虚竹你啊,只能被戒贤师叔亲自教训了!”僧人们纷纷摇头,又有些踌躇着,试探来问候那两位受到突然惊吓的形貌尊贵的客人。
闯祸的僧人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他身形很好,相貌并不出众,眼睛倒是十分清澈,有些呆呆的样子,身上也都是水渍,看起来最多二十岁。
“这……”名叫虚竹的僧人连连合十躬礼,抬了几次眉眼,还是不敢直视受唐突的客人,挠着头低下目光,恳切又抱歉地说道,“我刚才一时脱手……”
崔光浩略侧身形,揽护裙摆泼湿的素姬。一些冰冷水珠溅到彼此肌肤上,素姬倒不发怒,只是抬袖轻拭,又为崔光浩拂去衣上水珠。
“抱歉!”展昭也来道歉,那种诚实热心的样子,很难对他有所苛责,更何况这不关他的事。
展昭拍拍比自己高许多的虚竹,却像痛惜小孩一样,连连摇头,“你真让人不省心!”
“戒色小师叔,我不是故意的。”虚竹又慌起来,连忙解释,却被展昭跳一下捂住嘴。
“什么?”包拯等人看眼前没有插手的余地,又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面面相觑又看向展昭。
“没什么!”展昭连忙向素姬笑道,“郡主大姐姐,请别怪罪小虚竹!他就是笨手笨脚的。我听四师兄说了,你们的客房就在我们旁边,那里很清幽的!请快换下衣裳,不然吹了风会……”
“怎么回事?”一道浑厚声音传来,包拯他们往后看去,那是刚才帮他们安置房间的僧人。
这名僧人膀大腰圆,很有分量,颇有怒目金刚的相貌。他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对虚竹发怒,“你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下山布施没有及时回寺,周游乱逛已经违反戒律,现在还……”
“罢了。”在素姬轻柔眼神示意下,崔光浩沉沉开口,声色清磁,不恼不急,“这位小师父也不是故意的,不必纠结此事了。”
“啊,两位受唐突了。”僧人合十行礼,“贫僧戒空,一应信众香客朝拜下榻之事由我安顿。两位的名帖我已知道,房间备好,请快歇脚洗换。”
“红樱丫头是不是已在房中?”素姬挽提湿透皱团的裙角,含笑说道,“诸位不必操心了,我们自能整理。”
“请……”老老实实挨训的虚竹看到素姬要走,忽然上前几步,又是合十深躬,非常过意不去,那副有些天然呆钝的样子倒是十分良善可爱,“请原谅我唐突!千万别生气……”
这语气甚至颇为热切,仿佛万事皆虚,只是格外在乎素姬心情。素姬与这小和尚素不相识,却也听出这段莫名心绪,回过头来,远山眉头浸着点点温柔。
“我不生气。”素姬说道,“小师父也别放在心上。”
“那……”虚竹微微出神,发愣地凝视着素姬,手指有些僵硬地比划心口,所说所想发自深心,“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在没头没脑说些什么呀!”展昭把虚竹拉过去,拿出小师叔的气派来,清清嗓子,替他暂送那对璧人几步。
展昭听包拯他们说,虽然素姬与崔光浩看上去风采翩翩,也不仗势凌人,但其实他们的性情与气势非常迫人,一旦有所警觉或显现,那真是很吓人的。
他张望着那两人确实没有计较,只是走过花廊前去客房,长长松了口气。
戒空呵斥众僧人各自做事,又教训虚竹说道,“今日伙房里所有的水缸,都由你负责打满!你应该知道本寺住持爱惜天地风物的教导,再弄倒水桶浪费清泉,你可仔细着了!”
“是,戒空师叔。”虚竹也没二话,虚心接下呵斥,空手拎着许多个不装水也很有分量的木桶,乖乖地走了。
包拯张望了一下,看到虚竹还有些挂念般回眸几次,当然是看不到素姬身影的,只是那份挂怀感触确实发于赤诚,连毫不相干的外人都能看出来一点。
“戒色!”戒空和大家打过招呼,非常亲切地拍拍展昭后背,“你和你的朋友们先去吃些斋饭!掌灯后师父就见你,他这会儿在迎待贵客。”
“……!”展昭压根没来得及阻止这个称呼,事已至此,只好龇牙咧嘴忍下无语,像泄气小猫般说着,“是……四师兄。”
等僧人们散去后,包拯等人早忍不住了,噗声逗笑前仰后合。
“我就说嘛!”楚楚笑道,“刚才我听那位小师父也是这么叫的,这小家伙还打岔呢!”
“啊呀呀——!”展昭脸红得不行,一溜烟跑掉了。
“哎,别走呀,戒色!”包拯笑着挥手,大家连忙跟上去,“好了,我们不笑了!噗哈哈……”
“我才不信呢!”展昭早料到会这样,一面跑一面小猫跳脚,“我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不肯告诉你们的!看看,看看!”
“小心,别摔跤了!”大家追上展昭,又笑又亲密,热热闹闹往斋房去了。
这时,在花苑幽围的客房中,红樱正赶快弄水浸泡衣裙,有些不放心地往内室方向张望,“姑娘,没关系吧?”
“没事,洒了水而已。”素姬安抚地回答。她换上一身褙子素裙,是天昏淡霞颜色,清丽非常。
她教崔光浩束结宋装衣裙的绦带,轻张双臂,任由情郎帮忙穿起。
“你也不要生气。”素姬早看到崔光浩方才眼神变凛,轻声安慰。
“只是无心,我不会生气的。”崔光浩颇知情理,也不纠结不放,只是略觉哪里奇怪,“那个小和尚似乎一瞬慌张,仿佛看到惊奇之人,这却有点奇怪。”
“会不会是我装扮太丽,在素净禅房间难得一见?”素姬笑道。
崔光浩也被逗笑,“哪里。你已是净丽洗华,没有失礼之处。这大相国寺有数百名僧人,看来不是每个都修行到端静性情,总还有些毛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