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被来仪阁守卫拦住,说是此处禁锢要犯,已经不许进出。
包拯神色冷凝,目中疑影深深。他互插双袖,端抱身前,当他深思谜题时就会这样。
八贤王甚至已经开过破案后的庆功宴。他放下权臣身段,平易潇洒,与包拯公孙策把酒言谈,连楚楚也特意请来同坐。
八贤王似有醉意,向包拯特别轻语道,“此案已结,你不要再费心了。”
包拯品出八贤王的意思,然而还是来到来仪阁,果然被拦下。
“我有查案特权。”包拯说道,“让我进去吧。”
守卫面面相觑,还是拒绝。包拯有些焦急起来,神色凛变,眼看要起冲突。
“你们先下去。”沈良率另一队守卫前来换岗,他看了包拯一眼,侧身命令守卫先去其他岗上巡视。
包拯凝起眉宇,神色不快。沈良走向他,沉吟片刻说道,“包拯,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没有。”包拯冷冷吐字,气势斩钉截铁。
“你这个人。”沈良很了解亲如兄弟的包拯脾气,啧了一声,“那天夜里闯入高丽军营,你已然揭露一切,八贤王和庞太师都已接受结案,庞太师过两日都要回京禀明皇帝了。”
包拯凌厉侧目,看着沈良。
沈良脊背微挺,沉下目光,接住包拯的凝视,“你现在怎么又……”
“还有些地方不明白。”包拯也向八贤王提起过,案件仍有疑点未明。然而八贤王当着众人的面,向庞太师确认凶手就是崔光浩,而素姬郡主是导火索和帮凶,明显不许再查。
包拯大概知道八贤王的用意,却不肯接受,只是坚持己见,“密室杀人如何办到?死者因失血过多丧命,现场却没有大片血迹,这是为什么?”
他眼神一动,再次想起两次在命案现场突见沈良的违和感,缓缓盯住沈良眼睛,“杀人十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良也冷下脸色,别开头去,语气不善,“但八贤王已主张结案,高丽那边很快就会派人来带回凶犯,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包拯轻笑一声,“不要当我是书呆子。王爷和你们大家的用意,都是尽快结案,以高丽本国人为凶手,将此案定为高丽内部纷争,使大宋摘得干干净净,千万避免两国冲突,对吧?”
“包拯!”沈良狠狠咬住他的名字,“你这般聪明,什么道理都明白,为什么还是做傻事?”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真相!”包拯凛然说道,“也许我不懂朝堂大事和权力纷争。我只知道人命关天,无分贵贱。若不能探明真相,使人枉背罪名,天理何昭?”
沈良听到“枉背罪名”四字,心中轰然一震,不由得握紧剑鞘,“……你说崔大人和郡主并非凶手?”
“若是我错判,我却不去纠正,包拯有何颜面活在人世?”包拯抬手示意沈良不要再劝,“这些疑点若不解开,案件就不算探破!”
他稍缓心绪,严肃说道,“沈大哥,我要见崔大人一面。”
“胡闹!”沈良第一反应便是拒绝,“那是凶案犯人,被严密禁锢。”
“沈大哥。”包拯寸步不让,笑意快凛,“你应该很了解我。不揭开真相,我是不会罢休的。”
沈良看向他,内心翻江倒海。
“……”沈良吞下一口险些漫涌上来的血味,那是极度挣扎的内心产生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气,警觉四下一望,伸手拉住包拯,“八贤王的人可能随时来查,你要当心。”
“沈大哥!”包拯神色一亮,连忙和沈良一起快步走入庭院。
沈良凭职务之便,拉着包拯快步绕上小楼,直到幽密禁室外,设法支开守卫,又扯过包拯。
包拯心绪复杂,深深吞下一口气息,进入禁室。
室内近乎全暗,只有一盏昏灯如垂死萤火般幽幽发亮。
包拯走近几步。在灯火下,崔光浩雪衣素冷,高挽玉冠,即使褪去奢华,也决然不是尘世俗子。
崔光浩坐姿冷峻,在灯下持书静读,浑不似戴罪待死之人,而不过是闲日读书、沉浸丽文而已。
包拯不由得想道,“他真是一位慷慨雅士,令人敬服。”
包拯缓抬双臂,抱拳行礼,“崔大人。”
崔光浩早闻动静,却无动容。他的侧脸柔映昏灯,棱角俊冷,隐约睥睨威严,不屑自哀自伤。
看崔光浩毫无回应,包拯仍执礼节,恳切开口,“包拯有事请教崔大人,请一定如实告知。”
崔光浩翻过书页,淡淡冷语,“凶案已结,还有什么问题?”
“不。”包拯干脆冷静地说道,“还有疑团没有解开。”
“你闯入军营潇洒推理,铁证如山定下罪名,怎么现在又来说这些话?”崔光浩轻横眼角,寒眸微闪。
“我只想请崔大人告诉我。”包拯说道,“从接风宴开始,包拯就看出你与死去的高丽太子极为不合,绝不是一时冲突,前尘积怨应是很久。无论是撞破恋情,还是其他冲突,总之请崔大人告诉包拯……”
包拯凝起声色,极为认真地说道,“入宋境之前,你们是否也有争斗?”
“什么意思?”崔光浩稍侧脸庞,微扬眼神,冷冷打量这名倔强的青年。
“太子尸身面目全非,但有些伤口乃是旧伤,仔细辨认仍能区别于致死伤痕。”包拯回想着那些隐秘的疑点,“那些旧伤中也有可疑痕迹,也有细薄锋利的特点,却又有哪里微妙不同。”
崔光浩倾听不语,缓缓放下手中书卷。
“那些旧痕中,是否有崔大人造成的伤口?”包拯说道,“或许两相对比,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崔光浩不愿提起这件往事,那夜当着众目睽睽也不曾明说。与死去太子的所谓名声毫无关联,他只是不想引起素姬险遭伤痛的记忆,使她痛苦。
包拯的话隐约惊起崔光浩的心海。他细细一想,思虑敏明,骤然得到一丝灵感。
包拯看着崔光浩站起身来,其人正如玉树宝芝,清骨神俊,实在夺目。
“有。”崔光浩一手轻覆桌沿,另手落落负背,“在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