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玥宜顺了一下身后乌黑的发丝:“看来效果达到了。”说着看向玄默,等着她的反应,谁知被她看这么一眼,玄默竟流了鼻血。
君玥宜笑的浑身发抖,赶紧给她一块绢布:“超额达标?”
玄默仰着头,又点了点头。
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银镯子相撞的声音,君玥宜敛了笑,玄默捂着鼻子纵身跃上屋顶的梁柱上。
她负责暗中保护,红琇负责君玥宜起居,各有分工。
“浮柯姑娘,宾客已到,姑娘可以登台了。”罗姑在外面笑意盈盈,宾客多,银子就多,她就高兴,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君玥宜带上面纱,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说着,红琇为她开了门,罗姑看到她的那一刻,呼吸一滞,险些呆住。
君玥宜看着她,眼里含笑:“罗姑辛苦,带路吧。”
“诶……诶!”罗姑忙不迭的点头,走了两步都差点摔倒。
而君玥宜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眼里那点笑意消散的无影无踪。
将军府……别来无恙啊。
醉吟楼宾客如云,个个翘首以盼,直到那道门打开,红色的身影徐徐而上高台,顿时一阵欢呼。
君玥宜微微欠身,抚琴而坐,纤指划过琴弦,眼睫低垂,掩去了眼里的悲苦,指拨琴弦,袅袅琴音让原本喧闹的人们安静下来,似行云,似流水,似深山鹧鸪,又似雨过清风,是一份安谧恬淡,也是一份自由洒脱。
二楼的一个厢房内,主位上的人一身花青色金丝麒麟纹的长袍,一手撑着脑袋,平日里凌厉如锋的桃花眼轻阖着,似是睡着了,但随着琴音点动的指尖告诉众人,他还醒着。
坐在下位的傅天申不住地喝茶,这新曲倒是没听进去多少。
“傅公子。”
傅天申一听有人叫他,立马起身对着那人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那人仍旧假寐,许久未说话,就在傅天申怀疑自己过于紧张而听错了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早知傅公子痴迷于这醉吟楼的琴音,如今算是见识了,果真不凡。”说着,这人终于睁开眼睛,一双极具压迫性的眼睛看着傅天申,“不知傅公子对这首曲子有何见解?”
傅天申咽了口口水,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如他不知为何走在半路会突然遇见珩王和润王一样。
他刚从家中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了车,掀帘一看是润王,润王不过十八岁,母亲虽是妃子但已不受宠多年,傅天申自然不惧怕他,便不打算下车,谁知又出来一个珩王!他们皇子都如此清闲的吗?闲到来拦他的马车?
但对方是珩王,是当今陛下最为宠信无人能比的珩王,是天下百姓人人称赞的不败将军,他将军府远远不及。
于是他下了马车,打过招呼要走,谁知润王却来了兴致,听他说去赏曲无论如何都要一起去,珩王向来宠爱这个弟弟,自然开了口。
傅天申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如今这般憋屈。
“微臣认为……不及宫中琴师,”傅天申又咽了口口水,“民间陈词艳曲,如何与宫中庙堂圣音相比。”
楚珩微微挑眉:“哦?那这么说,是本王俗了?本王怎么觉得这曲甚妙,宫中琴师不及她三分呢?”
“就是就是!宫里那几个老头来来去去就那么几首都要弹烂了,如何能与这妙曲相比?”润王楚昇涵道,他眯起眼睛:“此曲如云如烟,如风似水,飘飘然遇见琼楼,恍如仙境,听仙人之音。”
傅天申即刻跪下,脸色吓得苍白:“臣并非此意,是臣不懂欣赏,口出狂言,望殿下恕罪。”
楚珩微微一皱眉:“口出狂言?莫非你是在说陛下钦点的琴师徒有虚名?”
傅天申简直要哭了,“砰”的一声磕下去:“臣不敢!”
楚珩凝视他几息,随即笑出声:“本王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当真呢。”
傅天申惶惶抬头,见珩王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那扇门,松了口气,这才发觉里衣早已湿透,湿漉漉地糊在身上难受得很。
傅天申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坐了一会儿便借由离开了。
楚昇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笑眯眯的看向楚珩:“七哥,这次你可是把他吓惨了。”
楚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道:“我何时吓他了?”
楚昇涵一哽,一时间竟找不到证据。
楚珩笑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道:“这回出气了?”
楚昇涵猛点头:“当然!回本了!”
国子监前几日在筹备马球比赛,傅天申作为对头暗里使诈,让楚昇涵的马匹受了惊以至输掉比赛,楚昇涵身为马球王者,怎会容忍如此大辱,登时就去找楚珩告状去了,正好楚珩无事,二人便前去将军府,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傅天申了,索性换个地点报仇,还能听曲儿,何乐而不为啊?
楚昇涵想到这儿,便问楚珩:“七哥,你觉得今日这曲如何?”
楚珩看他:“你不是体会颇深吗?”
楚昇涵想起自己的那番高谈阔论,不禁红了红脸:“我终究还是个门外汉,体会当然没有七哥深。”
楚珩看向门口的方向,傅天申走后就没让人关,他也只能看到一片小小的红纱。
“与你所言尽同,不过……”楚珩似是在透过那片红纱和这悠扬的曲调看透君玥宜的内心,“浮云终散,逝者如斯,便是琼楼玉宇,也只有仙人一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