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我给罗姑捎句话,切勿忘了那大理寺狱卒的舌头是怎么没的。”
罗姑猛的一颤,从心底涌起恶寒。
不会忘的,永远都不会忘的。
她亲眼看着那狱卒的舌头被割了下来,又被塞回嘴里生生咽下去。
而那少女神色寡淡地漠视着一切,像是观了一场皮影戏一般喝了口茶,末了对那黑衣人说:“帮他止血,死了就记不住教训了。”
从那天起,她便再也没见过那狱卒,也没听见任何有关此事的消息,暗里打听之后才知道,他傻了,也说不出一句话,他们二人往来又无人知晓,大理寺就算有心查也只能作罢,把人留在大理寺每日给那些囚犯送餐。
芙蓉看着罗姑魂不守舍的样子,嘲讽般的轻笑了一声离开。
——
君玥宜阖着眼,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下方睁开眼。
“姑娘,下车吧。”闫湜在外面唤她。
她看向红琇,后者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时辰的路程,他竟有如此闲心跑去醉吟楼听曲儿。
君玥宜掀了帘子出去,大致略了一眼,也算是知道为何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了。
珩王府岂止是离醉吟楼不近?这里已经远离街市闹区。
临碧湖,傍青山,幽谧,雅致。
君玥宜下了马车,看着悬挂起来的牌匾,“珩王府”三个字笔锋凌厉,稳重中又带着些许洒脱,倒是与那人的性格有几分相似。
“王爷昨日去了西阳城,短时间内应是回不来了,姑娘放心住着即可。”闫湜领着她进去,“府里的规矩不多,随心就好。王府不小,当年王爷选中这地方,皇上就把旁边的湖也扩了进来,西廊门与湖心亭是相接的,姑娘无事可以去坐坐。”
君玥宜打量着这座府邸,即使哪里都有人奔走,却仍然显得空荡。
“府上可有不能去的地方?”
每个官宦皇亲的府邸多多少少都有秘密,初来乍到,她还是想先安静住两天,不闹事。
闫湜笑着摇摇头:“对于姑娘而言不是危险的地方就都可以进。”
君玥宜听出这话的微妙,倒也不多问。
她若仅仅是浮柯,自然哪里都不危险。
闫湜领着她绕了一圈,不知不觉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带着她去了她的住处。
“这湘宜居无人住过,姑娘看看可还满意?”闫湜推开房门,正对着门口的便是一张软榻,软榻后面是用镂空的木雕做的墙,中间似有水镜,实则与外界清风相通,桃夭花木,碧潭清波一览无余。
君玥宜看了那棵长得粗壮茂盛的桃花树半晌,迈入房门,向里面走去。
与外室相隔的是一扇平滑门,拉门进去,里室又分内外两层,中间一个山水素墨屏风做栏,外室安置了好几个高矮柜橱,上好的梨花木桌凳,一套天青色骨瓷茶具。
内室碧缦床帏,窗边一个梳妆台,简单,素净。
“姑娘若是觉得缺什么就告诉我,到时我让人送来。”
君玥宜看向他,微微欠身:“谢过大人。不必了,这样很好。还请替我谢过殿下。”
闫湜应下,也不多留,替她关了门便离开。
红琇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震惊,张着嘴来回绕了几圈,满眼期冀地看着君玥宜:“姑娘,这是真的吗?咱们要住在这儿了吗?”
顾忌着王府耳杂,君玥宜出发前就嘱咐她们改称呼,以浮柯的身份自居,再称她为小姐已然不妥。
君玥宜坐在桌旁,桌上留着几盘新鲜的糕点。
她手伸向茶壶,里面竟有茶水,还是温热的,随即斟了一杯:“不出意外的话。”
红琇又跑出去看外面的软榻,目光大致丈量了一番,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珩王府的配置也太好了!醉吟楼根本没法比啊!”红琇扭头朝着收拾物件的玄默道,“玄默!你没有房梁睡了!”
玄默抬头看了一眼,有房梁。
“我是说,你不用睡房梁啦!”红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雀跃。
君玥宜也微微一笑,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
这两个姑娘自从跟着她逃亡,便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也不难怪这一副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的样子。
“消停会儿吧。”玄默瞥了一眼红琇,知道她没出息。
红琇哼了一声,把君玥宜的琴抱到里间的长柜上放好,又仔细地擦了一遍。
这伏羲琴有些年头了,她们尚小时,便是君玥宜弹这琴沿路卖艺养活她们三个,后来又有了小六,过得便更是拮据。
往事如流水,一旦打开回忆的闸便止不住,红琇默默叹了口气,走出里间,便听到君玥宜吩咐玄默道:“这几日你辛苦,探探这座府邸,机灵些。”她说着,又把声音压低一个度:“跟红琇学学。”
玄默微微侧眸看了眼从里间走出来的红琇,忍笑应下:“是。”
红琇只当她是在笑她,撞了玄默一下:“笑我什么呢?”
“谁笑你了。”
“没笑我?”红琇狐疑地看向君玥宜。
君玥宜只当没看见,边说边朝着软塌走去:“好了,累了大半天,歇歇吧。”
红琇见状赶紧把她拉住:“姑娘,里面有床榻的。”
君玥宜点点头:“我知道。”
“姑娘去里间睡。”玄默说。
“这儿凉快。”君玥宜推着她们朝里间走,“好了,我很累了,别扰我。”
说完,还不留余地的拉上门。
她刚转身,门就被拉开了。
“……”
君玥宜微恼,转回身撞见红琇探出来的脑袋,眼睛眨啊眨的:“姑娘,你还没拆发呢。”
“……”
捯饬完,君玥宜终于如愿躺在软榻上,看了眼外面的桃树,也不知小六能不能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