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扰,还叫那丫鬟走得远些,仿若是怕她离得近了,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声响。
如此严苛不近人情的作态,怕是连只苍蝇都别想妄图靠近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是关系到陶府上下的要事或丑闻,才会如此急迫,且封闭消息乱传的可能。
沈菁带着秋瓷秋桂二人,快步而来,将此景收入眼底后,面色更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皮直跳。
方才来的路上,沈菁就已经听到四处奔走的丫鬟,说红姨娘居住的若颜岚走水了。
莫非是因为这件事,不过这虽然也算是她这个做主母的,管理不当,可也没到如此兴师动众的地步啊。
且沈菁注意到秋桂又说是老太君有话问她,而非是说有事请她去相商,恐怕是还有旁的事情,是她没有料想到和遗漏的。
如今事出突然,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守门的嬷嬷唱了念,才半打开帘门儿,沈菁和秋瓷秋桂只得一个一个的进去,随着帘门落下,本就模糊的内里视线,就更被阻隔了,声音也被捂的严严实实的……
一进去,沈菁便见两大家子的人都在,面色各异,满满当当,除了几个在学堂还没下学的哥儿,竟是连二房的荣氏,和二老爷陶守忠皆在,却是异常沉默而怪异的氛围,仿若才刚刚进行了一番不同寻常的对话。
老太君朱氏配朱红玛瑙绣麻姑捧寿金滚边抹额,高居上首,有些头疼的用食指轻触着太阳穴,另一只手阻止了似乎是想要上前搀扶的嬷嬷。
老太君右边下首后几个官帽椅上,婀娜窈窕的身姿半倚在坐着的,是才被请进来的妙手圣医,扎了针恢复了神志,但仍是面色憔悴的红姨娘,已然收拾了发髻脸面的,却是捧了锦帕,默默垂泪,惊魂未定,胸脯玲珑不断起伏。
那股子对镜演练三年五载,早已刻入骨髓的,风流妩媚兼柔弱可怜的劲儿,实在是恰到好处。
勾的明明心生怒火与怀疑的陶守仁,仍忍不住时不时用眼角瞅瞅,只恨不得将美人立时便搂入怀中,哪还曾记得方才,那副凉薄厌恶之态。
而二房的夫妇二人,坐在朱氏左侧下首,陶守忠握着眼含热泪、悲愤后怕的妻子的指尖,颇为怜惜的,无声安慰着,给予妻子支持。
陶守忠如何不心痛,他们二房不同长房,夫妻虽恩爱,然子嗣上不顺,多年来,人至中年了,才得了一个嫡子,宝贝疙瘩似的,如珠似宝的,捧在手里长大。
下人刚来来报时,说煜哥儿刚才火海里头出来,差点没命,呼吸都困难了的时候,他和夫人都天旋地转。
万幸后来经过诊治,那名医说了,煜哥儿只是呛着了,并无大碍,只需静养,若非是那丫鬟机灵忠勇,怕是今日煜哥儿,便真就要葬身殒命,否则届时便是如何忏悔,也换不回来煜哥儿的命。
荣氏和其身边的丫头,都说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反正煜哥儿安然无事了,不若去老太太那儿听个说法,红姨娘和大老爷不是过去了吗。
本来陶守忠还觉着是不是夫人过于疑心了,只是拗不过夫人,才随其一起到鹤芝堂来。
可如今想来,这大火起的实在蹊跷,下人们也被支开,再加上红姨娘的说辞,此事甚至牵连到了大房太太沈菁和香姨娘。
如此陶守忠也不得不怀疑,是否真的只是巧合,而非人为了。
他们二房夫妻二人不曾离去,反倒坐在这儿,便就是要等人齐了,当众锣对锣鼓对鼓的,将事情做对证,弄个水落石出。
倘若真是大房那两个妇人心存歹念,联手谋害的,他便是拼了命也绝不会再向大房低头,势必要个说法。
二房这幅隐忍憋屈的模样,比高声叫嚷对峙,更加叫一向以长房嫡子、大哥自居的陶守仁,羞愧到无地自容,只恨不得立即将那毒妇带到堂中,当着众人的面休了才是……
而就在此刻,面色一时青一时红的陶守仁,终于见到沈菁主仆三人进来了,便腾地一声,从官帽椅上弹射而起。
陶守仁既心疼红姨娘和淳哥儿,险些丧命,又觉着有这么个毒妇,差点还残害了二房独嫡子的性命,让他在两房面前大使颜面,愧对陶家上下。
故此陶守仁是一扫从前在沈菁面前的,温存儒雅做派,露出深通恶绝的唾弃神态,与地上爬行的臭虫毒瘤无异,指着沈菁的鼻子,便毫不留情的骂道。
“你这毒妇,枉我和母亲平日里总是信任你,将大房甚至整个陶府的管家中馈之事交于你,你表面贤良做派,谁想到这幅皮囊下竟是如此恶臭不堪的蛇蝎心肠,你,你……你嫉妒成性,见红姨娘得宠,便要下杀手,还差点害了淳哥儿的命,若非红姨娘强撑的逃了出来,淳哥儿身边的丫头能英勇护主,如今,便是要让我陶府两条人命白白葬送在火海里,你个毒妇,我要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