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三上学期的后半程,我觉得自己已经累得麻木了,每天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每天好像都有新的知识点要背,感觉自己忘掉的东西越来越多,新背的也没有背清楚,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忘记了,逐一排查又很困难。
我非常焦虑。
不过,焦虑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利。文科生每天在大量的文本中沉浮,理科生整天在各种公式和计算中被恶心得死去活来。
高三的学业压力,好像并没有因为我在C高这个普通高中而减小多少,有几次在周测的时候,我的大脑好像都在冒烟,明明是冬天,我却能做出一头的汗。
因为累,平时我总是非常困,但是我的意志力让我不要睡觉,无论是在课上睡觉还是在学习的时候睡觉,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来弥补。
后来我得知,在C高,只有提高班会被赋予这样大的压力,平行班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他们可以不完成作业,可以不订正试卷,也可以天天上课睡觉,就像刚进高中时那样。
或许平行班的那些人有优渥的家庭背景,即使不努力,也可以活得很滋润,或许他们就不是学习的料,天赋点完全没有点在学习上。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就得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责任。
这很不公平,有些人出生的地方就已经是别人一辈子的终点了。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我既是不平等规则的受害者,也是受益者。
天天学习,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累,甚至比高一刚开学那段昼夜颠倒的打工生活还累。不只是我觉得累,在高一上学期第十周,期末考试完之后的第二周,许多同学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很累的感觉,但是越来越多的病假条说明了一切。
秦施凯和江颂月同时生病了。江颂月是因为太过劳累,又没有进行充分的锻炼,营养摄入不够,导致的免疫力低下。在听到秦施凯说自己是因为感冒而住院的时候我不由得一惊。
“只是普通的感冒,不是流行性感冒,不要多想。”秦施凯这样回复我说道。
我有点心疼江颂月。别人在高三的时候,天天努力学习,回到家之后,就能吃上父母做的一桌子营养丰盛的菜。而我和她都是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我们两个谁到家得早,谁就负责做饭。有的时候我被王世忠留下来讲创新题的解题技巧,江颂月被物理老师留下来做额外的试题的时候,回到家桌上就已经摆好了晚饭了。
有的时候我们两个同时被留下来,或者同时被早早放过,那么我们可能会在学校的食堂解决一下,或者是回家一起做饭。我觉得和江颂月一起做饭效率特别高,一荤一素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
一荤一素会导致女生营养不良吗?江颂月给了我否定的回答,她说这样有利于她减肥,因为高三她已经因为压力大,重了好几斤了。
重了好几斤又怎样,不还在正常的体重范围之内么?女生是不是都会觉得自己很胖?
直到她生病,我才意识到这只是她安慰我的话语,在这之前她一直没有明说这样的生活模式有什么问题,我就那样理所应当地维持着原本简单的生活,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我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逼兜子。
江颂月发烧了在家休息,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是很放心,于是我向王世忠老师申请,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请假,回家做饭给她吃,下午第一节课之前回来。
按照文理科的选课不同,这段时间我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由活动课,江颂月那边是物理课,自由活动课,好像在跟不在没什么区别吧。
我以为,王世忠会不由分说地拒绝我,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表示我晚点回来也没关系,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学校离家不是很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在回家的路上,我顺路买了点菜,只是今天,我稍微大手大脚了一些,买了一些价格高一档的猪肉,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钱。
“嗯?你怎么回来了?”江颂月躺在卧室的沙发上看书,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看到我回来之后,表情没有很明显的变化,脸有点泛红,很明显还烧着。
“月月,你去过医院了吗?吃药了没,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把菜放下,然后将手背贴上了江颂月的脸,觉得很烫,“你怎么发烧了还在学习啊,好好休息行不行,我们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没事,我会好起来的,可是你现在回来,是不是耽误上课了?”江颂月语气有点虚,笑得也很勉强。
“自由活动课上不上都一样,下午第一节还是王世忠老师的课,所以不要紧,他知道我们的情况。”我直接抽走了江颂月手中的书,“你先眯一会,我做饭给你吃,别学习了啊。”
江颂月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缩进了被子里。
怀着非常不安的心情,我认真地在厨房把猪肉做成了红烧肉,又烧了一盘韭菜炒蛋,根据江颂月的食量,装在一个盘子里,给她端到卧室,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然后在床上架起了小桌板,把刚刚出锅的饭放上了小桌板:“多吃些吧,要是实在没有胃口,也不用勉强。”
“秋素华,你好温柔啊。”江颂月把胳膊伸出来,缓缓地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不勉强,只要是你烧的菜,都好吃。”
我心里乐开了花。
“我不想因为自己状态不好而耽误你的学习,你平时学习也很累,现在还要照顾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我呢?
“我不会因为照顾你而耽误学习。”我回答道,“我先去把锅洗了。”
洗完锅之后,我端着自己的饭来到了卧室,却发现江颂月在哭。是那种无声的落泪,她在一边哭一边吃饭。
人在生病的时候非常脆弱,哭也是正常生理反应,这很正常。我放下了自己的饭,抽了几张纸,擦拭江颂月脸上的眼泪:“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下午别学习了,好好休息,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谁知,她听到这番话之后哭得更惨烈了。
“你是孤儿院院长之后,这世界上第二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很感动。”她一边流眼泪,一边微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一个人了,幸好我还有你。”
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