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妈,总会抱着我说我不小心,但她又没像其他大人那样打我,她给我送了只毛绒熊,说我可以去玩软乎乎的东西,不必去硬碰那些刺。”
“再之后呢。”
“再之后,我知道了她不是我妈。”
时闻偏眼看过来,江唯一笑得轻松:“故事还行吗?”
他没说话。
“江唯一!”身后江致明的声音比时闻的回答要更及时,她回头,挽着时闻的手自然而然松开。
“怎么要走了都不说声?”江致明走过来,目光没像在餐桌上那么客气。
他不怀好意地在时闻身上上下巡视两眼,干笑着说:“怪不得你不肯和李家联姻,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刑警。”
“你还不是被刑警抓起来了?”淡若无声的反击令江致明一僵,他脸色突变,尴尬的神色一览无余。
他小声了些,提醒她说:“这是外面呢,说话注意点。”
江唯一被江致明逗得想笑,他脑子可能是天生就傻,有时候总会说出很多口不择言的话,不过脑,用来形容的可能就是他这种人。
时闻掀了眼皮:“你们聊完喊我。”
他走到他们视线能够见到的范围,端正笔挺地等着她,江唯一立刻不动声色小退半步,江致明看了着急道:“你怕什么呢?我是你哥。”
“我从烂尾楼里被救出来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亲热。”江唯一礼貌地提醒他这桩事实。
她从烂尾楼里被救出来后,江致明和江览对她的态度如出一辙,直到听到了时闻有个小舅舅,对她的态度才算是有所好转。
“江唯一!”江致明的声调刚提高,余光望见视线可及随时能赶到的时闻,压低了声音,“一一,你就帮咱爸这一回,事情的重要性,妈刚才在房里不是都跟你讲清楚了吗?”
“再说,”他说,“我也没惦记着你用高跟鞋砸我那事,我都这么大度了,你就不能宽容宽容吗?”
江唯一淡声地说出事实:“我又不继承家业。”
“江唯一,”江致明真咬紧了牙根,“你要是把这事办成了,到时候跟李家的联姻,不就好谈条件得多?”
“我是商品吗?”
江致明霎时无言以对。
江唯一的目光在江致明身上扫视了圈,好整以暇说:“还行,懂得软硬兼施,成长了。”
江致明憋红脸,连个屁都再放不出来。
江唯一懒洋洋说:“爸心里想什么,要做什么,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她转身,又侧头回看了眼:“别躲在幕后,还充当军师呢?”
时闻站的地方上方有株梧桐,阳光被枝叶割离出斑驳的形状,他脸净白,睫毛卷曲,很像一幅画。
江唯一伸出双手,拇指食指分别伸出合拢成相机的方框形状,把他收进景框中。
咔~
心里的声音没落。
“江唯一!”江致明狠狠一扯,她的右手手腕被他擒住,腕骨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勒起一圈红色。
江致明:“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家是这么教你的吗?”
“你们当初,也没一句好话。”
不管是从八岁得知蓝雪如只是江致明的母亲开始,还是从烂尾楼里出来后,回到家里的那些天。
她都没有,听他们好好和她说过话。
仿佛她只是一件商品,一件随时可以被送出去的不值钱的商品。
“放手。”在花坛那边的时闻见到场景,大步跨来。
他走到他们的眼前,同样握住江致明的手,冷眼盯着他,再斯文有礼地重复了遍:“放手。”
江致明被力道桎梏住,挣扎不得,憋红了脸说:“你先松!”
时闻没有和他客气,轻轻往后一推搡。
江致明立刻被推搡到了后方的地方,摔了个不小的跟头。
时闻看着他没什么情绪,淡不可闻道:“哥哥就是这么欺负妹妹的吗?”
“她不是我妹!”江致明大吼,捂住臀部道,“哪有砸人脸的妹,还有奚落哥哥的妹妹?”
江唯一觉得丢丑过了头,她实在不想让时闻看到她们家里人丢丑的模样,她拉上他的手:“我们走,别说了。”
江致明的声音拔高八个度,从身后传来:“江唯一,你以为我爸今天这么好说话,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江唯一没搭理他,江致明再不客气地吼道:“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这个家!”
“行,”江唯一头也不回道,“一言为定。”
江致明被气得不轻,想要再吼,身前的男人转过身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你好烦。”
江致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下。
时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这句话不合适,又轻描淡写地改口:“不对,是乌鸦好烦。”
江唯一:“……”
回车里后,时闻从应急药箱里拿出软膏,往江唯一的手腕上抹了圈,头也不抬地轻说:“我们去江宁吧。”
“嗯?”
时闻没说话。
江唯一自顾自琢磨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时闻笑了下,抬起眸和她对视:“嗯。”
“不对,”江唯一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你今天,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我不是个善解风情的人,”时闻淡声说道,“但我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尽量不那么直男。”
车窗外的阳光恰到好处地透进来,时闻揉着她手腕的手微顿,放缓了语气,不是那么熟练地强调道:“因为你的开心,就是我的开心。”
江唯一的耳朵逐渐烧红,连脖子也被这份烫意波及到,无孔不入,像要烙到她的心里去。
把她的心脏烫穿,烙下一枚时闻的名字,深刻到没办法消除。
时闻忽然松开她的手,脱下了西装外套后毫无预兆搭在她的头上,他用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说:“想哭就哭,我在。”
江唯一吸了下鼻子,反驳道:“我不想哭。”
时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