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惠比寿大人,不管您死去多少次,都能重生,所以别担心,死了也没关系。[1]
所以,我死去也没关系。
从一生下来,就被抛弃的我,死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个世界如此美好,我怎舍得就如此轻易放下!
——
我,在不知不觉中就诞生了。从神社可以看到湛蓝的大海,安详的小镇,努力工作的人们……我对这个世界一见钟情。[2]
我,是惠比寿,衷心希望给人们带来幸福。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越来越深,想为人们做点什么的决心也越来越坚定。
既然经济,钱财,富贵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幸福,那么我想,如果能遏制住诱使人们走向极端负面的妖怪,这个世界,会不会更美好一点呢?人们会不会更幸福一点呢?
世界上的许多灾祸,可归咎于形形色色的妖怪。既然如此,那就将其斩杀殆尽。可所有神明都说,袚除全部妖怪是异想天开,那么,让妖怪为我所用呢?
给妖怪赐名,这是个可行的路径。
于是我踏上了为妖怪赐名的道路。
妖怪有强有弱。弱的、稍微“温顺”的,赐名后倒是能用,然而强的、过分“霸道”的,强行赐名后只会反噬自己。
反噬让我面临过好几次换代的危机。
好在最后我挺过来了。
我若是死了,下一代惠比寿会延续我的事业,继续调查研究收服妖怪之法。
可是,我死了,阿九会难过。
毕竟已经答应她了。
又一次食言了。
——
“术师惠比寿,触犯禁忌扰乱天界,判拔禊后,暂移隐宫。”[3]
天界众神讨伐触犯禁忌之神——惠比寿,判处死刑,使其换代。
同为七福神的毘沙门天和穷神小福以及夜斗为救惠比寿,与天对抗。奈何棋差一招,被夜斗用雪音斩破的神薙之阵在地面还有。
神薙之阵,处理与天作对之敌,可使神魂飞魄散。
惠比寿躲避不及,在千钧一发之间解放了神器邦弥,自己一神承受了所有。
躺在夜斗怀中的惠比寿满身是血,双眼无神:“我,我还没向阿九道歉……”
夜斗瞳孔一缩,忘了还有阿九!
最后这一面,究竟要不要唤阿九来!
夜斗没考虑太久,即刻唤了九鬼神的名字。
九鬼神突然被召唤,本想发脾气,可映入眼帘满目疮痍的地面与树林,让她心头一颤。
她缓缓转头,入眼的是躺在夜斗怀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惠比寿!
愤怒与害怕让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是谁!
是谁伤了惠比寿爷爷!
是妖怪反噬?
还是伊邪那美!
九鬼神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跌跌撞撞跑过去:“惠比寿爷爷!”
惠比寿听到呼唤,翠绿的眼神逐渐聚焦:“阿……阿九,对……对不起,我又骗……骗了你。”
抓着惠比寿的手,九鬼神流泪摇头:“不,不!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的错,我应该……嗝……我应该……”
她应该什么?
应该在看穿谎言后直接揭穿,强迫惠比寿爷爷不再冒险;还是在看穿谎言后不揭穿,暗中助惠惠比寿寻找黄泉之语?
“阿九……”惠比寿勉强笑了一下,用尽力气想替九鬼神擦干净眼泪,“不要哭,换代后,换代后……”
那个惠比寿也会像我一样,好好照顾你。
可是,换代后那不是他啊。
他死了,他就再也听不见小麻雀叽叽喳喳喊自己惠比寿爷爷了,也再也吃不到橄榄西餐店的套餐了。
明明才交到朋友,才燃起对生的欲望,却就要在此刻消失了吗?
惠比寿虚无地望着天空,情不自禁地呢喃:“我,不想死啊。”
短短一句,如炸弹般轰然炸响了寂静的空气。
毘沙门天不忍皱眉,十分难过:“惠比寿。”
小福别过了头,壹岐日和和雪音眼泪汪汪。
夜斗痛哭流涕,无能为力:“惠比寿!”
唯有刚才还哭得不行的九鬼神停止了哭泣,一脸坚定。她站了起来,琥珀眸的悲伤几乎快要溢出。
“惠比寿,我以鬼神的名义,赐你不死。”
“缘起不灭,缘灭再续!我以鬼神的名义,以鬼神的名义!”
九鬼神死死咬唇,似经受着不可承受之痛,在空中快速画着复杂的阵法,似受快成形阵法的影响,飓风卷起,乌云聚拢。
在场所有人/神/神器震撼九鬼神的实力,瞪大了眼睛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样的阿九,他们不曾见过。
强大又耀眼,威严又神秘。
没过多久,阵法大成,一道银色的光芒直刺上天,层层乌云破散,返还的是鬼神的力量!
力量进入必死无疑的惠比寿的身体的一刹那,生死逆转!
惠比寿不可置信,他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生的力量。
“阿九……”惠比寿沙哑开口,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九鬼神对此没有反应。
自阵成,神秘复杂的银色花纹就爬满了九鬼神全身,此刻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人。
琥珀眼中毫无感情,记忆中眉眼弯弯的她不复存在。
毘沙门天警惕上前想保护惠比寿。
眼前陌生的阿九让她警铃大作,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放出来了。
“谁?是谁?”九鬼神冷漠的眼神落在夜斗身上,夜斗不知为何,立马明白了她在问什么。
“众神。”他答。
得到了答案,九鬼神随即消失在原地,准备弑神。
她是妖怪,一只毫无胁迫感的小麻雀。但她继承的名字,却赋予了她恐怖的力量。
鬼神之力,上可毁天,下可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