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娃娃脸,”她哼笑起来,“你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趁早戳穿我?因为你心里知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走。”
“就好比现在。你不如也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是在气我丢下你不管不顾,还是在气,我就要离开你了?你不停地重复我救了你我丢下你,这不是在谴责我多管闲事,而是在示弱——‘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雷伊将额头抵在利威尔的额头上,绀青色和黄绿色的眼睛四目相对。然后,黄绿色的那双弯了弯,现出潋滟的柔情。
“而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你喜欢我,你对我产生了感情。哦,换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她用手抚弄他的脸侧,冰凉的指节剐蹭了一下他的耳垂,“你想和我睡。”
“就像现在这样,”雷伊的另外一只手绕到利威尔的背后,搂住他的腰施力,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你有感觉了。你瞧,嘴和嘴贴在一起,你就迫不及待,所谓的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呢,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无足轻重。你知道吗?在那个酒馆,凯尼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如果他晚来一点,我可就只能全.裸从那个酒娘的床上蹦起来,和他对打了。”
“做人要讲道理,娃娃脸。你擅自对我付出了感情,你擅自期待我会给你回应,然后在得知我想离开后,便为自己的付出愤愤然。别这么无理取闹,你又不是小孩。你也好,小山雀也好,在拿我给你们的好处时得拿地再心安理得一点,这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
远处的希娜之壁渐渐升起一圈白边,厚重的夜色在慢慢变淡。昏暗的光自天边射来,次不破厚重的云层,看来今天是个阴天。
“我就是个无耻的人渣,无可救药的烂人。若是之后,你和小山雀死在宪兵的地牢里,我心安理得。”雷伊在昏沉的天光中,看着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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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那是浅上藤乃和我同居的第几年。那是一个圣诞节,我和藤乃在傍晚时出门,我为藤乃围好围巾,藤乃帮我抚平大衣上的褶皱。
我们在浅草流连。圣诞节的气氛很浓,商店街都亮着彩色的霓虹灯,花花绿绿的圣诞树摆满了大街小巷。天上飘着大雪,有一些雪花落在了藤乃的头发上,我想拿掉,雪花却融化在我的手心。
藤乃看见我的手冻得发红,她握着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一起塞进我的口袋。
“我们再去浅草寺参拜一下,就回家吧。”她抬起头,笑着看着我说。
于是我们一起去浅草寺。不知道是不是圣诞节多有我们这些来神社的闲人,浅草寺周围熙熙攘攘接踵摩肩,到处都是人。藤乃扣着我的手无意识更加用力了,我不禁伸手环住她的肩膀。
“没事,不会走散的。”我对她笑了笑。
我们净了手,往善款箱里扔了点零钱,然后一起把手拍几下,合十祈祷。说来可笑,我一个身负恶魔契约的恶魔猎人竟出入神社,还向着神祈祷,若是真有神明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但是来都来了,我还是在心里默念: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一帆风顺,希望藤乃永远幸福。
走出神社,我在街边买了一个装饰有圣诞老人的蛋糕。等我买完一回头,竟然发现藤乃不见了。我差点急死,都忘了打电话,下意识就在人流里大声呼喊藤乃的名字。
藤乃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一下子蹦起来,在我头上带了一个红红的圣诞帽。然后她背着手,转到我面前来,看着我吃吃地笑。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们走散了。”我扶正了帽子,嘟囔一句。
藤乃走到我跟前,她张开双臂,对我说:“你跟着我做这个动作。”
我不明所以,但是看着藤乃像只小鸡竭力伸开翅膀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就张开了拿着蛋糕的手臂。结果我一张开,藤乃就像乳燕归巢,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双手抱住我的腰。
藤乃的手弄得我有点痒,再加上心情好,我哈哈笑起来。我微微弯腰,用空余的那只手环住藤乃的臀部,然后一下子把她抱起来,两人的脸颊刚好相贴。
藤乃小声惊呼了一下,我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笑着说:“没事的,不会让你掉下去。”
她就把姿势改为搂着我的脖子,安安稳稳窝在我的怀里。
“斯特莱耶,”她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跟神明许了什么愿?”
“这个不是不能说出来吗?”我一手抱着她,一手拎着蛋糕,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记着你们的习俗是说,愿望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
藤乃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这个愿望,只有说出来才有实现的可能呀。”
“那你说吧,我听着呢。”我说。
我在人流里穿梭,一张张看不清面孔的脸在我身边游走,灯红酒绿嬉嬉闹闹,这一切都仿佛化成光点,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身边闪过。
雪筱筱地下着,我似乎能听见落雪的声音。夹杂在落雪声中的,是藤乃的喃喃细语。
“我的愿望就是,斯特莱耶接受浅上藤乃的告白。”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一切都飞速滑动起来。人流、霓虹灯、商店街,全部都从我旁边消失,我怀里一空,藤乃也不见了。
我正跪坐在玄关前,藤乃就扶着墙,趴在一边。她穿着白色的吊带裙,那颜色衬得她皮肤很白,身上的淤青,指痕,麻绳勒过的痕迹越发明显。她一只手拽着裙子下摆,一直往下拽,她想盖住腿部内侧的痕迹,可是她盖不住。
最后她松开了手。她抬起头,一双红艳艳的的大眼睛看着我,里面满满的都是眼泪。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为什么不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呢?”她一说话,眼眶就兜不住眼泪了,一颗一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侧滑下来,“后来你又去哪了?你知道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吗?”
我仿佛被抽掉了声带,嘴边像脱水的鱼那样张张合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蛋糕掉在地上撒了满地,那里面好像加了咖啡,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
“……对不起。”后来我说话了,我也只能像个机器一样反复重复这一句了,“对不起,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