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外头闹哄哄的。
钟雄放下碗筷出去察看。
没一会回来汇报:县衙门口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人端着饭碗边吃边聊。
告状的陆家老头声泪俱下地跟人哭诉,说他好心没好报,带累儿子瞎了眼。
周边群众不明真相,有骂余家女儿祸水的;有撸袖子要打陆老头的,说他肯定是胡沁诬陷月下先生!
余海棠脸色决然,要去找陆老板对峙拼命。
王一鸣让他稍安勿躁,留着精力一会儿打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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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堂接过状子,戚宗杰姗姗来迟,解释:他是陆家亲戚,依律须得避嫌,只得站堂边听判。
接着就是被告,原告都到堂,各自叙说分辨。
又着衙役传唤相关人员到堂。
刘账房:误会东家意思,往日就是余先生的书迷,不想他白干拿不到钱,才好心帮他。
又因他儿媳要生孩子,急着要回乡去看孙子,这才连夜盘账。
戚家人面露惊讶,皆说不知此事原委。又说戚家老少都等余先生气消回心转意,怎会做局害人。
陆家父子:陆大志心慕余英男许多年,有心去献殷勤,乡里乡亲又自小一起嬉戏过,故才开玩笑的,不料竟遭无妄之灾。
王一鸣问道:男女之间素有大妨,陆大志半夜去余家已是不妥,为何进门后先除衣衫?
陆老板叹口气,答: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日不得不说。大志幼时患高烧,后来犯病常觉浑身燥热,不分场合说脱即脱。事后问他,竟一点都不记得。不然泰平镇人怎会称他为大呆鹅?
陆俊学被传唤上堂。
王一鸣问他:为何事发前要托戚风传话让余家躲避?又为何在事发后阻止余海棠进戚家,告诉他余英男不在戚家?
陆俊学答:让戚风传话,是因余家曾三番两次拒婚,他爹好面子又暴躁,不想余海棠挨打。
王一鸣又问:余海棠说当晚曾听你亲口承认,事起于你大哥陆大志要强辱余英男。
此话一出,堂外一片喧哗,堂里跪着的陆家父子也开骂:“余海棠你休要攀扯老二!老二天黑就睡。要不是我叫他起来找大夫,就他睡得人事不知的样,打雷都不醒。”
王一鸣惊堂木一拍,杂乱喧哗之音渐渐小。
余英男满怀期待地看着陆俊学,书里说他光明磊落,善良温和。
这次肯定能大义灭亲为她作证!
陆俊学嗓子发干,心里狂跳,跪在那里环顾四周。
看看他父兄,又看看戚宗杰,再看看余英男父女。
他闭闭眼睛,睫毛不停颤抖。
再次睁开时,他双眼通红,开口道:“我不曾见到余海棠,更不曾与他交谈。当晚是我爹把我拍醒,说大哥眼受伤让我赶紧去请大夫。我担心大哥眼睛,惊慌的不行,哪会在门口滞留还与他攀扯耽误时间。”
余海棠光火了,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去揪着陆俊学的衣襟吼道:“你明明与我说话!还把我拉到墙根躲藏!是你告诉我英男不在戚家,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的良心去哪里了?”
戚宗杰暗使眼色,立即三四个衙役冲上前,暴力拽扯余海棠。
被强行分开后,陆俊学掸掸自己被揪得皱巴巴的衣襟。
眼尾余光觉察余英男怒视于他,心中苦涩,面上却是不显。
陆老爷大声道:“请大人判余英男故意伤人至残;余海棠当庭作伪证之罪!”
戚宗杰不断清嗓子,又朝王县官皱眉摇头。
王一鸣瞟他一眼,宣布暂时休庭。
戚永杰开口:不如让我做中间人,请原告与被告去后堂私下调解。
县衙内堂,王一鸣坐中堂,余海棠父女、钟雄,陆家三人、戚宗杰,各站一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余英男狠瞪陆大志的一只眼。
戚宗杰道:“我侄子善良又怜香惜玉,一直在劝说他爹,请他放过余家姑娘。”
话音刚落,余英男冷哼一声。
戚宗杰又道:“若说此次祸事的元凶,应是余海棠!”
“若不是他深夜出门不锁门,大志怎会轻易进去?若不是他宠女无度,余家姑娘怎会如此心狠手辣?不过一个玩笑,竟要致人残疾!”
“我看此事应这样处置:剥夺余海棠秀才功名,让其回乡做个田家翁。当然陆大志也有过错,但他自己愿意不再追究。”
余英男愤起,骂道:“简直强词夺理胡说八道!强盗闯空门,你怪门不结实?!敢动我爹,我就要你好看!”
陆老板得意道:“看吧,一个姑娘家如此凶残泼辣,就是你爹没教好你,必须子债父偿!”
戚永杰走到余海棠面前,盯着他笑道:“余先生若舍不得秀才功名,那令爱可要被判鞭笞之刑!”
他昂声背诵:“律法规定,凡斗殴以手足殴人、不成伤者、答二十、成伤、及以他物殴人、不成伤者、答三十。成伤者、答四十。青赤肿为伤。非手足者、其余皆为他物、即兵不用刃、亦是。拔发方寸以上、答五十。若血从耳目中出、及内损吐血者、杖八十。陆大志被戳瞎左眼,依律该打多少?余先生?”
余海棠颓然跌坐,喃喃道:“不能打英男,不能打英男啊。”
戚宗杰俯身蹲下,“想要不被杖责也可,二百两银子也可代赎。”
余英男气的要命,她虽不懂这里的古代律法,可照他气势和背书内容,怕是当真如此。
她冲戚宗杰骂道:“你想屁吃!区区一个县丞想越位代县令大人断案?”
王一鸣垂眸,冷声道:“跪下!”
余英男身形微微一震,不敢置信转头地看向中间坐着之人。
陆家父子与戚宗杰对视一眼,腰杆挺得笔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余海棠瞬间颓废。
“戚宗杰为何还不跪?”
满屋震惊!
“大人?”
“钟雄!”
戚宗杰被强行压制,不待他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