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会做梦的。
当繁星明媚闪烁、人类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开始,大脑就开始为栖息在光与夜交汇当中、此刻却甘愿沉浸于黑暗当中的人们构造一个漫长的梦境。
做个好梦。
祂说。
然后睁开那双蒙昧的眼,面对现实吧。
芭祖卡始终不敢相信她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摆脱这一切。
窗帘外闪烁的灯点缀着看不到星光的夜空远远不到闹钟设定的时间。
每天醒来,她的记忆都会消散掉一部分——她有的时候能够察觉明显的变化,比如说自己完全忘记了怎么穿衣服、系扣子或者绑鞋带;有的时候却只是将关于某些人的记忆悄悄地在脑海中擦去了——但是她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不会再穿越了。
刚开始还有点不可置信,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陷阱之中,但是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无论是触碰到文字、画面还是任何一种包含内容的事物,那种眩晕的感觉再也没有发生过。
不会看到奇怪的幻觉,不会看到那个男人——如果支付那么一点点记忆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就能够过上相对之前来说更加正常的生活的话、自然地,芭祖卡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她几乎不眠不休,除了偶尔回复朋友们的消息,她一直靠着浓缩咖啡吊着精神。
她学完了拖了半年的课业,连续看了七八十部自己以前想要看却从来没有勇气和机会看的电影,读完了凤仙和清水她们送来的漫画书和小说。
她甚至翻出了自己从小到大都只能P上去一个惨白大头照的毕业合照。
站在自己身边的同学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唯一不变的只有她惨白的脸色。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啊,原来因为这个奇怪的男人、因为自己穿越在不同的世界当中饭、因为不断地来往于各家医院和私人诊所之间,她错过了这么多东西啊。
天空不用隔着装了栅栏的玻璃就能看到湛蓝的颜色和绵软的云朵,树荫影绰,就连风声也可以温柔。
这里是她的世界,她出生在这里,她生长在这。
归属感让芭祖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或许她终于不需要杀死自己来确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家的天花板、或许她终于不需要提心吊胆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疑神疑鬼的‘家人’抓去‘烤火’、或许、或许、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也说不定!
她的兴奋状态持续的太久,以至于在发现这位本身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健康的朋友已经连续十五天在群内的发言都是在凌晨五点之后领着人来看望的时候,原本脸色救很不好的芭祖卡脸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色了。
“你一个月没睡了?!”
在‘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和‘你这家伙究竟在抽什么风’这两种问题之间,人美心善的凤仙同学选择了相对温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震惊。
“呃、我……”
“你是不是疯了?”
看着芭祖卡呆愣的表情,凤仙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回头冲到雷德面前,压低了声音。
“HELLO ?探望患者101?!”
对此,雷德不置可否,但是他的脸色明显的也没好看到哪去。
“你自己看看她那样子!”
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担忧和愤忿,说完,居然抱着手臂转到一边去了。
很难得苏这次竟然没有和雷德呛,她拉着芭祖卡的手,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是叹了口气。
“小芭妮,跟我们去吃饭。”
说着就要把眼神呆愣的芭祖卡往门外扯。
但是就在这一刻,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反应和抵抗的芭祖卡却挣开了比她强壮的多的苏的双手。
一个月的不眠不休让她面色苍黄枯瘦,双眼干枯但是闪烁着明显由于□□影响的神经质的神采。
她后撤了两步,紧张的抓住了身后的椅子。
“我、我觉得我应该没有时间去吃饭——苏、,我只是、呃、我不应该、我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芭祖卡回答的出发点很单纯,她没有时间浪费,十六年,那么多有趣的事情都被她错过了,她不想浪费一点点时间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是脾气相当火爆的苏反而没有搭话。
那双眼睛看向她——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并不懂这种感情,或者她懂,只不过在一些时候之前忘记了,啊,不睡觉似乎让时间的流动也变得模糊了起来——那双眼睛总好像要说些什么,湿润的、眨了一下、两下,再眨了一下。
反倒是丝丝向前了一步——相应的,她紧张的又后退了一些距离。
“芭妮,和我们一起吃饭是‘浪费时间’的事情吗?”
“我……我不……”
丝丝步步紧逼。
“还是说你觉得一顿让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的午餐会让你浪费掉……不管你在着急干什么的时间?”
“我、我只是很兴奋……”
芭祖卡有些瑟缩,但是在后退的时候她的脚碰到了地上的一摞漫画,她才重新亢奋起来。
她捡起一本漫画,用手指着。
“看!我能看漫画了!我能看漫画了!你们不懂!不仅仅是漫画、小说、电视!这些我、我是说,我终于能——”
“你因为一本破漫画……!”苏的语气有点颤抖,她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听起来不像芭祖卡一样那么情绪化“因为一本漫画,不和我们一起出去不说,还把自己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她这是被理解了吗?
芭祖卡有点拿不准,似乎这也是她忘掉的那些在她看来毫不重要的东西之一。
单纯的疑问?还是反问?他们是想要知道答案?还是想要自己的态度?
态度?什么态度?她的态度不好吗?
“可、可这是……”
清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距离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