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响。
林沉璧深呼吸了一下，打开了桌上的医药箱，伸手捏住了培雅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拨开脸上的头发。
当培雅的脸完全暴露在房间灯光下时，即使刚刚已经知道了模样，陆文歆和许之晋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张脸赫然就是当年的叶十三！
也许有些细微的不同，比如轮廓，眼型，肤色，神态等等。
一个浓妆艳抹造型精致的女人和一个长年在户外活动素面朝天的女人是很难让人一眼就联系到一起的。
但是对于和叶十三亲密相处多年的林沉璧三人来说，这张脸一眼望过去就是七八分的相似。
培雅被抬起脸来一侧红肿不堪，还有一些擦伤，却没有丝毫眼泪。
那些哭号和低泣都不过是在做样子，被林沉璧抬起了脸也就低眉顺眼不作声了。
林沉璧拿着一块医用棉纱倒了些矿泉水，轻轻地擦过培雅的伤口，准备给她上药时，被培雅握住了手。
培雅有些谄媚地笑：“九小姐，我自己来吧。”
林沉璧嗤笑了一下，再次捏起她的脸，“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弄伤了怪可惜的。”
然后松开手，将新的棉纱塞到她手里，躺进了沙发闭上眼，“说吧，你怎么得罪了罗怀仲，又为什么会在这。”
培雅用喷了药的棉纱捂着脸，一边坐到小沙发上一边说：“罗总的合同被人漏了非说是我干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你有胆子啊，骗了罗怀仲的合同还敢跑内地来，怎么赚到的还不够你在泰缅逍遥吗？”林沉璧眼睛都不睁。
“我哪里——”
培雅看了看林沉璧，“哎呀本来是回了泰缅的，但这不是有单新生意吗，这人为财死——”
“人为财死哪你还跑什么？”林沉璧抬头冷冷地盯着她，“是我阿爷让你回来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送我走的人让我回来的，我哪敢不回来呀。”培雅一脸委屈。
“是吗？那过几天你就回泰缅去吧，何必在这提心吊胆。”林沉璧喝了口水。
“别呀。”培雅一着急脸也不捂了，扶着林沉璧的腿，“这内地这么繁华，我刚来就走也太不够领略了，不然九小姐行行好，给我安排个别的去处吧”
林沉璧低头看着她，打量了一下她的行头，沉吟了半晌，“看来你在内地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既然你不想回泰缅，也舍不得好日子，过去等阿爷来了，就去他身边呆着吧，正好叶伯年纪大了，他也缺人看顾，或者你还是想回泰缅？”
培雅下意识就想拒绝，看了看林沉璧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好喏喏点头，然后又抬头问：“那我这几天——”
陆文歆接过话，“去我那住吧，反正我住学校空着，司机马上就到了，他接你过去。”
林沉璧不再看培雅，只说道：“这几天你自己小心。”
“是是是，叶老先生到之前我绝对不出门。”培雅老实点头。
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林沉璧望着天花板的灯光出神，也没人出声。
林沉璧心里的茫然陡然间将她淹没了。
原来她还想，如果不是徐家爷爷出了意外，她可能也不会再和叶家有所联系，可是如今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再一次意识到叶老爷子的步步安排。
无论今天自己有没有撞见，培雅被带回了内地，就必然会暴露在罗怀仲视线里，而老爷子肯定会让自己知道。
要救下培雅，不是像华洲一样私底下联系老爷子或者静待徐家的周转就能安定下来，无可避免地需要自己以“叶家人”的身份出面。
而这件事就能无声地宣告“叶存心”再度回到了叶家。
眼前的灯光这一刻格外地眩目，林沉璧闭上了眼，如果说当年自己意气用事救的是外人，培雅怎么说也是——
老爷子年纪大了，就真的会心软吗？
林沉璧只觉得好笑，她想起了妈妈说的“看你自己的想法呀”。
这里既没有她可以决定的想法，更没有她的父母可以婉拒的余地。
林沉璧甚至不可控地想起了最初叶十三提出要将她带到香江的时候。
在那一刻，对妈妈来说到底是难以拒绝还是不可拒绝。
一片静默中，房间的门陆陡然被敲响了，是司机到了，陆文歆特地叮嘱他上来接人。
等司机把培雅带走了，林沉璧三人又回到了之前聚会的餐厅，之前的宾客也都回来的差不多了，虽然都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当三人回去时还是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关注。于是林沉璧她们也就依然窝在角落里，偶尔和来打招呼人寒暄一下，一场聚会也就不冷不热地结束了。
散场的三个人都一脸空白，为了避免尴尬特地绕远了走到另一边电梯，就跟脱了水的三根萝卜似的东倒西歪地等电梯。
当从上层下来的电梯缓缓打开的时候，林沉璧几乎是一个激灵站直了。
陆文歆和许之晋也有些意外，但林沉璧的反应似乎格外大了些。
电梯里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们。
站在最中间正在聊天的是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一位看起来略微富态，接近中年但身型挺拔，另一位年纪较轻，个子更高，宽肩窄腰，利落的短黑发，抬眼看来时，剑眉星目，不像许之晋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圆脸还带着些婴儿肥，整张脸宛如刀斧雕刻般清晰利落。
压迫感会让人忽视年龄，男人看着她们，意外的表情后神态却变得轻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