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晋订的是一家粤式餐厅叫“惠恩记”,说是吃一点有回忆的菜式,四个人打了几轮牌也就到了餐厅。
点单的菜也多是些经典的粤菜,例如牛腩煲、生滚粥、烧鹅一类的。
一开始林沉璧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林以羽先帮她盛了一碗粥,尝了一口,林沉璧生出一些熟悉的感觉,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很多年没吃粤菜,偶尔吃到一次正宗的感觉熟悉也没什么。
许之晋随口问道:“对了你要不要配那个腌菜,就是你老家那边那种。”
林沉璧一头雾水,隐隐地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这家粤菜怎么会用我老家那边的腌菜?”
林沉璧老家地处湘黔,和粤菜几乎没任何相似的菜色,一家完全粤菜的餐厅又怎么会用到一个遥隔千里的偏远小镇特有的腌菜。
许之晋愣了一会,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又有点心虚:“我是没给你说吗?”
“说什么?”林沉璧莫名。
陆文歆也一副完全茫然的神情,“家里总吃粤菜,我在这边就不怎么吃了,我还是头一回来。”
在旁边沉思的林以羽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等许之晋回答,林沉璧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一个穿着明显不同于一般员工餐厅制服的年轻男人带着一个员工走了过来,先是对着点头许之晋叫了一声“许少”,转头看到林沉璧的时候神情却猛然一怔,“叶,九小姐?”
身后的员工也自觉停下了脚步。
林沉璧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番,心中不由得感慨,怎么那么多前认识的人不管老的小的都没怎么变呢,想装作陌生人都不容易,要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也未必不是好事。
“梁梓材?”林沉璧虽然语带疑问,心里却笃定了十之八九。
“是,您还记得我。”
梁梓材虽然意外但却没有特别失态,表现得十分有礼,“能再遇到您,我也很荣幸——”
梁梓材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员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后厨……不同意……”
梁梓材刚准备说几句,林沉璧就先开口了:“没事,你先去忙吧,我们这边没什么。”
梁梓材不加犹豫地向她们点了点头,朝身后比划了一下,“好的,那您几位先用餐,这是送的一些配菜和小点心,您们先慢用,我去处理一下,等吃完了我来送您。”
看见林沉璧几人都点了点头,梁梓材就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带着来人快步离开了。
等员工把菜上好离开了,林沉璧才转头看向许之晋,“说吧,怎么回事?”
余光看到陆文歆和林以羽担心的神情,安抚地对她们笑了笑,然后又一副臭脸转向了许之晋。
许之晋也有些抓狂,不过看着不是很严重的样子,就说了:“我以为我真给你说了,当年你走了之前不是把这姐弟俩托付给清雅了嘛。虽然你闹了那一场之后也没人再找她们的麻烦,但清雅很快就要出国,保险起见还是把她们送出了香江。”
许之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离了那边她们俩又年纪不大,要讨生活也只能去首都或来这,这边毕竟也是南方,赔偿的钱和你送她们的,我们又资助了点,让这姐弟俩读完了大学,没想着让她们怎样,但梁香蒲本来就感激你,找了工作又非要还钱,余泽——”
许之晋突然意识到旁边的林以羽,于是吞了半句,“余家在这早就有了产业,清雅就托人让她们进了旗下的公司工作,我以为我说了你也不是很在意——你不在意吧?”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只是有点意外,你怎么老给人创造惊吓,和你多呆几天都怕折寿。”林沉璧开始一边吃菜,一边骂人。
“这哪能啊?”许之晋松了口气,殷勤地给其他三个人添茶倒水,桌上的气氛又松快了下来。
陆文歆思路奇异,突然疑问道:“她们俩免费打工啊?”
“没吧?”林沉璧看了一眼许之晋。
“没,就是怕她们不肯要工资,清雅才没把人放到叶家或徐家嘛,不过听说做得很不错的,梁梓材都是店里的店长了。”许之晋倒是心里明白。
林以羽和许之晋去调料区帮她们拿调料的时候,林沉璧回想起来自己最开始那个疑问,不过也不需要许之晋回答了。
无论是当初梁香蒲跟着她母亲在叶家后厨做工还是后来自己收留她们姐弟,对于家乡腌菜的特别钟爱估计都被她记住了,所以这个偏远小镇的土特产才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浮现出那个笑容羞怯但是温柔善良的姑娘,想来她们现在过得不错,林沉璧心里轻盈地开出愉悦。
一顿饭吃得缓慢又安静,“食不言寝不语”几人乎都习以为常了,只有在刻意的聚会中才会打破这种安静,至于宴会,吃东西就更算不上是“正餐”了。
或许是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或许是不想刻意打扰,直到她们吃完,梁梓材都没有露面,在许之晋记账之后却等在了门口。
也许是不用再风吹日晒,梁梓材比当年白皙了不少,个子也窜了好高,一身笔挺的制服衬得他身量修长,长相很是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却透着练家子的意味。
林沉璧对梁梓材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当年他在暴雨中拦车的模样。
一身泥泞都看不清样貌了,眼神里却烧着恨意,即使梁香蒲被自己带回叶家后把他收拾齐整了,也成天警惕得宛如一条看家狗,紧紧贴着梁香蒲,自己还告诉过香蒲让她多宽慰一下没有安全感的弟弟。
思索间梁梓材已经迎了过来,依旧先是礼貌地向她们一一问好,随后对林沉璧语带敬意地说:“当年的恩情我和姐姐都没齿难忘,如今能看到九小姐如今健康平安,也很是让人高兴。”
“太言重了,你姐姐最近怎么样?”林沉璧的语气也很正经。
如果这话是梁香蒲说,可能自己就该宽慰对方了。
但是梁梓材……
倒不是觉得他虚情假意,只是林沉璧隐约察觉到一丝漠然的底色,加上当年也更多是和梁香蒲的来往,要对他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