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被人调戏了一番,脸上浮现出绯红,看着稍微鲜活一点。
一直到离开,两人的手还是在一起牵着。柳贤侧头看了眼身后,目光落回两只交握的手,低着脸道,“你该走了。”
“不如你跟我一起走。”赵锦固执不放手,看着他笑,一瞬不瞬的眼眸透着强烈的期待。
可惜眼前人没有和她视线交汇,看不到她强力压制下的关心,只是低头为她系上披风,“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
赵锦哑然失笑,心底泛起一丝绝望:明天……只怕是没有明天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更能直观感受到美人的美貌,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所有称赞的字词放在他身上都不为过。遗憾的是这样极致的美,顷刻就要消逝。
“张嘴!”
“什么……”来不及反应嘴里已经被塞进一颗圆润的东西,微微苦涩,柳贤身形顿了顿,疑惑道,“是什么?”
“毒药!”兴许是刚才被拒绝引起的不满,裹在火红披风里的人翻起眼皮瞪了一眼,扭头就走,他用力抓住衣角将人拉回,看到她低着头眼角有些泛红。
“你怎么……”柳贤疑惑的同时有些惊讶,心有千言万语堵塞在喉中,突然发现此刻什么问题都必要,什么答案都没有意义。
他一把抱住眼前明亮的人,用尽全部力气,耳鬓厮磨间将一颗真心尽数抛出,近乎支离破碎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喂我的,毒药我也吃。”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赵锦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炽热的胸膛,克制着鼻翼颤动,下一刻却被抬起脸颊,慌乱中唇上被一片柔软覆盖。
不似以往的柔情似水,有些急切和忙乱,舌尖化开淡淡的苦涩,丝丝缕缕,侵入心肺。强忍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说不出口的话都化成炽热的吻缠绵。
爱不是爱,恨不成恨,如果苦海无边,又无回头岸,是否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我答应你,明天一定去找你。”柳贤拉开距离,扯出一点笑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是被风吹过的缘故,手掌从她的脸上缓缓下移,轻柔抚过发丝,落在肩上的披风,顿了顿,又道,“江上风大,别停留太久。”
“好。”赵锦也回了一个微笑,缱绻的眸从头到尾细细扫视一遍,将眼前人这副模样深深印进脑海,一步一步离去。
……
大船驶离江心,沈修远看着岸边伫立送行的身姿,再看身侧同样依依不舍回望的人,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师妹,你……哭了?”
赵锦连忙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尾,把脸扭到另一边去,“哭什么哭!你瞎啊!看不出来这是被风吹的?”
沈修远无谓地耸耸肩:“行,我眼瞎,没你们眼睛好使,隔了这么远人脸都看不清了,还能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你说什么?!”赵锦猛然回头,脸色极差,吓得对方往后一跳,心虚地求饶,“没,我什么都没说……”
“不,你刚才说已经隔了这么远了!”赵锦扭头看着远处模糊成一条线的人影,心中响起疑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啊,怎么会这么安静……”经过提醒,沈修远也马上醒悟过来,按理说这个距离、这个时间那座岛屿应该已经被火药吞没了。
“屈步蘅呢?”赵锦回头四顾,恍然发现刚才离开江心屿就没见到屈步蘅的踪迹。
“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沈修远更加疑惑。
“没有,我让她出去找你了!”赵锦拧着眉吐出这句话,强烈的不安升起。
就在此时,冲天火光从岸上扑来,燃火的箭矢如流星光速下坠落在船上和四周的水面上,火苗在木制甲板很快燎起来,被波及的士兵四处逃窜。
南船北马,随从而来的士兵基本都是北方人本就少在水上行走,如今一边是熊熊烈火一边是漫无边际的水,无处可逃,当真是一个水深火热!
“这,这不可能啊……”沈修远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得变了声,“岸上的火药是我亲自带人布置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赵锦也在想这个问题,手臂上隐隐作痛,她不得不咬牙捂紧伤口,看着掌心下火焰颜色的披风,临别时柳贤说的那句话电光石火间闪入脑海,他一路上低沉的情绪似乎也隐隐透着诡异。
只是迫在眉睫的局势不容她思考更多,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火舌吞没,惨叫声、船体断裂的声音透彻耳膜,只有一个选择——
“所有人跳到水里去!!!”
“不行的!离对岸还有那么远,你游不过去……”沈修远拽着她躲开一根半腰燃尽砸下的桅杆,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费力喊话。
“废什么话,快跳!”赵锦忍着疼痛,反手一掌把身边人打落水里,焦急的目光向船首望去,被阻隔在重重火焰里的韩商羽正在极力向她靠近。
“商羽!”一声呼唤,她再说不出别的话,滚滚浓烟侵入口鼻,呛得人涕泪横流咳嗽不止。一声巨响撕裂长空,整个大船从中间断成两截,汹涌江水漫上来,掀起几尺高的浪花。
漫天遍野的火焰在明净的江面上铺开,染红了入目可见的整个视野,青山、层云、远处的船只和飞鸟。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赵锦看到韩商羽红着眼睛向她飞扑而来,然后,二人被一同卷入幽深漩涡,沉进无穷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