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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中森由纪的预见性情绪都能为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做深刻的铺垫,只是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直到高中生涯结束,真正要和西谷夕分道扬镳之前,她莫名其妙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小一个月,她才意识到,太过残酷的未来所带来的任何情绪感知是无法被和平接收的。
所以会痛苦,会焦虑,会紧张,会不受控制。
西谷夕不清楚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空白,比赛的赛场内很安静,不同寻常的安静,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听不到队员的声音,听不到裁判的声音,听不到观赛区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汗水滑下脸颊掉落在地上,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安静。
今天他的状态是八十分,说不上不好,但是也没有太满意。这种安静持续了大概五秒,一声刺耳的哨响将这些安静全部打破,接着球落下的声音,观众欢呼的声音,对方队员击掌的声音一齐传入耳朵里。
头还是保持着微微向上抬起的动作,视线是跟着日向扣球的背影的,西谷夕有些恍惚,上一秒日向还是腾飞在空中,这一秒,球就被拦了下来,滚落在一边。
他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口渴,于是走过去拿水杯,水被灌进喉咙时,他才觉得从这种诡异的沉默里被拯救出来,抬头往观赛区的位置看去,那女孩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整个人散发着让人平静的力量,对视的时间里,他想,这一次,她没有哭。
在队员们的沉默中,西谷夕听着广播里正在通知之后的两所学校做好准备,回过神来已经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往场馆外走,原来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乌野输了。
注意到走在前面的是东峰前辈,关心着他的玻璃心可能又要碎了,于是拍了拍他的的背,他却主动转过头来,勉强笑着说:“西谷,没关系的。”
他又瞟了眼走在旁边的同年生田中龙之介,发现他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果然是哭了。他想说振作点啊龙,男子汉永远不会被眼前小小的困难给打倒。实际上,他却没有说。只是举起手,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手臂,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没办法安慰自己。彻底从混沌的状态里剥离出来,是见过中森由纪之后。
走出场馆,看到中森由纪站在旁边等待着自己。和队长打了声招呼后,西谷夕走了过去,没有开口,两人沉默的僵持着。
中森由纪觉得这种场景还挺熟悉的,只是这一次西谷夕没有跑了,虽然还是不讲话,但只要不躲着她让她没办法干着急,其他怎么样都好。
而且他一贯输了比赛都是这样的,沉默的,痛苦的,需要被消化的负面情绪有很多,他只是过渡得没那么快。
很多时候,中森由纪都是比西谷夕更爱哭的那一个,练琴练到崩溃,会哭,学习学不进去,会哭,比赛失利,大哭特哭,排名掉出前五,躲被子里面偷偷哭。在这些小事中,西谷夕总会第一时间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劲,给她稳定的情绪依靠。但这个太阳并不是无时无刻都会发光的,他也有他需要时间才能消化的情绪和痛苦,这时候中森由纪反而会冷静下来,散发出平和而有力的内在力量,陪伴着西谷夕走出困境。
中森由纪将西谷夕垂下的手抓起,近距离一看,都是练球的伤痕,这让她心里一阵阵发酸,拉着他的手带着人往空余的座椅上坐,一只手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各种药品。自认识这个人开始,就有出门在外一定会准备好药膏的习惯,因为害怕面对在他受伤的时候她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情况,有一次看他伤痕实在太触目惊心,帮忙上药的时候眼泪掉了又掉,怎么哄都没有办法。自此以后,西谷夕都会刻意将伤口藏起来,不让她看到。
“疼吗?”一边细心地给他涂药,一边还怕他疼。
“不会。”西谷夕看着女孩低下去的头,神情柔和又小心的样子,怕女孩会哭,手臂往后缩了一下,被她重新抓了回来,还被不满的眼神警告了。这种动作维持了一会,他开口问:“你会不会觉得这场比赛我打的很逊?”
中森由纪开始回忆,上一次他说出这样类似于求助的话是什么时候,答案是现在。因为以前,他都是在推开她,而这一次,他抛出机会,希望眼前的人能握住他的手。
“在我眼里,夕就像英雄一样。生活就是永远都猜不到下一秒的嘛。”中森由纪涂好药膏,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对方的背包里,“以后不要藏着了,训练完一定好好的涂药。”
武田老师清点大巴上的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连忙又进体育馆里寻找,在大厅发现西谷夕终于安心了下来,随即看到了坐在旁边的中森由纪,这位同学他认识,二年级的年级第一。
“抱歉,武田老师,我马上就走。”西谷夕透过玻璃窗户看到停在外面的校队大巴,连忙鞠躬道歉,匆忙看了眼中森由纪,她也能理解意思,感觉到手心里被塞了什么过来,没能注意看就先和武田老师回到校车上。
头靠车窗玻璃,车子平稳发动,缓缓打开手心,里面躺着两枚糖果。是小时候常吃的,包装花花绿绿全是水果的那款,一个是葡萄苏打味的,另一个是猕猴桃苏打的。都是他爱吃的。
他将葡萄苏打味的糖果拆开,放入嘴里,舌尖马上充斥着甜腻腻的味道。
这样的话,反倒是西谷夕想哭了。
“哟,小由纪酱,打算走了吗?”目送西谷夕离开,中森由纪也打算要走,迎面就碰上从场馆里出来的及川彻。
“是的。”乖巧的回答了问题,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补充说:“及川学长,恭喜,下一场比赛加油。”
说话的时候,她原本板着的脸才柔和一些,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飘忽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及川彻本来想问她这句话是不是真心的,但又觉得这句话在自己的学校打败她的学校后并不太适合被说出口,况且他也不怀疑她是否真心。
因为太了解她了,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无论结果是怎么样的,哪怕今天是青城叶西输了,她说这是场精彩的比赛,你们都表现的很好。毫无例外这绝对是她的真心。
“你这表情,是打算和我说抱歉吗?”中森由纪看着及川彻像是陷入某种纠结的表情,主动开口问。
“不,及川先生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