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时,在野的士族乡绅,几乎都是把持着地方的经济命脉,将整个地方上的人口,成为了他们的产业来源,就连官府也往往不能轻易动他们,毕竟一年年的赋税数目在那边,难不成要郡守县令自己亲自去耕田采桑来缴纳赋税? 但是同时在野党也有劣势,就是他们虽然说一样是既得利益阶层,但是他们要比执政党付出更多,而得到的更少,执政的士族子弟可以利用他们的权柄减轻或是减免自身的负担,而将这些负担转化成为其他非执政的士族头上去,所以这些在野的士族,天然的就会有重新登上朝堂,重新执政的渴望。 所以郗虑原本拟定的路子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在曹操明显已经开始准备要对郗虑动手的时候,郗虑主动躺倒了,摆出一副享受的姿态来,反倒是让曹操有些下不去手了。同时郗虑搞死孔融这个大喷子,一方面也是减轻了自己被喷的风险,同时还能将聚集在孔融身边的那些地方在野党打散,然后自己从中盘整收获,最终替代孔融上位,成为新一代的在野清流代言人。 这是郗虑的最终目标。 孔融不适合作为在野清流代言人的,至少郗虑是这么认为的。 既不懂得配合姿势,也不知道学习进步,甚至差一点将郗虑都拖下水,郗虑要是不搞孔氏,又要怎么证明自己和孔氏没沾染,没湿身? 当然郗虑打死都不会承认是他先去想要利用孔谦才导致一系列的问题的,反正对于郗虑来说,有错都是旁人的,自己只要能找到借口来推脱,那就没错。 所以都是孔氏的错,都是孔融的错。 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可以更好的为天子效忠,为大汉尽力,就只好牺牲孔融了。 为了达成多层次的需求,孔融就必须要死,还要死的不明不白。 郗虑和路粹构陷出来的孔融罪责,其实严格说起来都经不起推敲,但是他们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真要是坐实了罪行,这将来怎么翻供,怎么闹腾? 在郗虑最为理想的状态下,就是曹操上来就嘁哩喀喳杀了孔融,然后就很『不巧』的,在孔融死后,有人就发现杀错了! 欸,那么杀错了『好人』的曹丞相,是不是就应该…… 至少道个歉,闭门思过一下表个态度是要的吧? 曹操一闭门,权柄一放松,这不就是机会来了么? 即便是曹操让御史台操刀,郗虑也能表示说他自己是被架空的,是冤枉的,是听命从事,然后冤有头债有主,别找刀子置气啊,要去找拿刀子的那个人…… 结果没想到,还在郗虑谋划着要怎么通过串联,拉拢一些地方乡绅实力在野的时候,就变成了这般局面! 孔融还真说了『不忠不孝』的言论了! 这还怎么将计划继续推行下去? 先前以不忠不孝为罪名,就像是一个玩笑,然后玩笑还成真了,使得郗虑便是完全笑不出来了。 如今局势已经紊乱,在野党还没有来得及整合起来,就被老曹同学一顿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各自都找不到北了,要是郗虑跳出来挑头,确实或许还有几分联合的希望,但是如此一来,不用说肯定就是会恶了曹丞相,将来若是成了,或许还好,若是不成…… 当年恶了曹丞相的,还有几个人能活得顺畅的? 谁?陈琳? 哈! 写了一篇文章痛骂了曹操的陈琳确实是还活着,但是活着还不如一条狗! 曹操没杀陈琳,可是让堂堂陈大才子去干什么? 记室小吏! 陈琳不是写了一篇檄文么?就让他一辈子都写檄文! 那个姓曹的家伙,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越想郗虑越是觉得前途惨澹,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明明是以忠孝为名的孔融,竟然会说出了几近于癫狂,丧失了忠孝的言论来! 这不是让郗虑等人原本的立场完全崩塌,使得郗虑之前所有的算计都落在了空处? 接下来,该当如何是好? 还没有等郗虑考虑出孔融这一边究竟要如何后续的时候,另外一边来的消息就彻底的让他失望嘞…… 路粹来了。 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荀氏没动静。 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是,这冀州士族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就差在脸上拉屎了!』郗虑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所谓经学大家,名士高人的模样,活生生就像是一个市井之辈,口出恶言,『这都能忍?这还能忍?!这怎么能忍?!啊?!』 路粹瞄了一眼郗虑,然后无奈的沉默着。 路粹虽说挂了一个军师祭酒的名头,但是他这个祭酒和郭嘉那个祭酒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更多的事务则是如同陈琳一般,是个挂着军师祭酒的『记室』,也就是起草什么军令檄文啊,发布什么公告啊等等的笔头工作而已,一点实权都欠奉。 人都要有些梦想的么,要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在记室工作当中,路粹看着陈咸鱼的样子,自然是怎么也不想成为路咸鱼…… 或许是不甘寂寞的人,总是能在夜场里面勾搭到同类一样,路粹自然也就和郗虑眉来眼去起来,越来越是投缘。 『崔氏都这样了,荀氏上下,没半点动静?』郗虑依旧是不肯信,再次问道。 路粹闭着眼,点了点头。 『这……』郗虑颓然坐倒,完全绷不住原本安稳的模样了,一脸的慌乱,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郗虑想不通。 就像是他想不通将『忠孝』二字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孔融,忽然会说出『不忠不孝』的狂言一样,他也同样想不通,崔琰任职丞相府东曹这样一件事情,荀氏上下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