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淡淡生出了一股厌恶之情。
背叛是无法衡量的行为,但失去了义父、与迪卢克决裂的少年在当时稍稍让心里的天平倒向了自己。
这是人无法控制的自私之情。
凯亚试图让你承担这场命运剧情中更多的过错,以此宽解心中此消彼长的罪恶感。
室内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凯亚收回心绪,将目光落在因心悸而弓成一只濒死的虾般的少女。
他已经长大,早已不是曾经会把过错归咎在你身上的偏执少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凯亚心中对你的厌恶转而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愧疚?担心?看不惯你现在半死不活的生活方式?
凯亚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无端的困惑。但很快这位可靠的行动派便得到了答案。
他不想让你忘记过去发生的事,他想让你和他变成从里到外真正的一样。
他希望你可以背负着过去的重量,并且不再有一颗对未来畏缩的心。
但你似乎更想要离开这一切。
这个事实让他觉得厌烦。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却无法掩盖屋内少女近乎窒息的喘息。
——只要结果合乎期待,凯亚并不在乎事情以什么方式结束。这种原则缔造了他不拘一格的行事方式。正如“午后之死”那随性肆意的暴烈口感一般。
他今日而来只为了让你清醒一点。他是一个可靠的行动派,在蒙德这座城邦的范围之内,但凡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凯亚总会是那个收尾善后的人。
他今日把你的花瓶打碎,日后便会帮你重新一片片粘起来。
本应该是这样的。
风顺着破裂的窗口钻进来,卷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小气流漩涡。你感觉胸腔被捅了无数筛口,呼呼的风往里灌,能为你所用的空气却越来越少。从两年前开始你便有呼吸加速的症状,因此身上一直带着能帮助你缓解过度呼吸的纸袋子。
可今日,你的手却在发抖,拿不出衣服兜里的纸袋。
月亮的光在你眼前晃。
眩晕,发疼的耳朵。
劈里啪啦走过来的声响,带着沉重坚决的冷硬。
有风在吹。
你好像听见晕着黑色的空中传来谁浅浅的呼吸,懊恼般吹起你额角的发。
随后你便被拥入了一个十分炙热的怀抱。
青年从善如流地掏出你衣兜里的东西,他利落地从撑开牛皮袋子,一手按着你的脑袋,一手把袋子放在你鼻腔和大口呼吸的嘴唇前紧紧贴着。
你几乎是求生本能般顺着他的动作按住面前的纸袋,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棕褐色的牛皮袋子随着你的呼吸骤然紧缩又骤然庞大,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轮回,袋子的呼吸才慢慢缓和下来。
[希灵。]
耳畔有温柔的呼唤,是母亲加奈透的声音。
[呼吸,要浅浅的,才优雅噢。]
[我们可爱的希灵、乖巧的希灵,不能忘记妈妈说的话噢。]
……妈。
“……回来吧。”
你颤抖着,泪水从眼眶中断了线般掉下来,烫在男人的手背上。
回来吧,妈妈。
你会像以前一样伪装父亲那样写信,会乖乖做好一日三餐,亲手照顾你。
你不会再厌弃妈妈的癫狂,不会再逃避自己的责任。
请回来吧。
别丢下你一个人。
[哈哈。]
你听见那个女人活力四射、没心没肺的笑声。
你似乎看见她捧着一堆花束,站在灿烂盛夏的庭院中对你笑:
[我随时都能回来呀。]
[我可爱的希灵、乖巧的希灵。]
[……]
最后一句随着羽毛和温柔的风消散在空气之中。
窗外的树上,翠绿少年看了眼少女在被窝中安然入眠的睡颜和青年在你哭红的眼边摩挲的手。
风暴似乎在瞬间停止,转化成轻轻的呼吸。
温迪垂下眸子,散开手中的荧光。
晚风沉思的深夜,不朽的荧光围绕着你转,最后消散无形。
“希望你拥有一个没有眼泪的明天。”
*
你悠悠转醒,拿着从身前滑落的凯亚的披风。
定定望了一会儿这件蓝色披风,你起身去了母亲的房间。
枯萎的花,散落的泥土,空气中布满被撕碎的纸屑的味道和死去之人残留的腐败。
盛夏的阳光从左边的窗口斜斜照进,恰巧将台面照的光彩四射。这个位置最适合养些喜光的植物,也最适合写作。
你的目光在死去的仙人掌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便移到了桌下的柜子。
记忆里的蚂蚁曾成群结队地爬过这个地方,从柜脚往上盘旋到桌面,沿着女人的手臂爬满她身上每个毛孔。
你跑去厨房拿了块抹布,再跑回来速度极快地抽开了柜子。
腾然扬起的灰飞在阳光洒下的光柱中,你盯着满柜子的书信发了会儿呆,鼓起勇气把那堆书信拿出来放在桌面。
你打开其中一封信,最上面写着:
[致希灵。]
你又打开了一封信,最上面写着:
[致我可爱的希灵。]
又打开一封。
[致我乖巧的希灵。]
手轻轻颤抖着,你不断翻开这些被郑重用漆印封好的书信。
每一封上面对你的形容词都不一样,但都是:[致希灵。]
曾以为母亲疯魔后整日关在房间给逝去的丈夫写信,如今你却翻出满满一柜子对你的嘱托与闲聊。
你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梦,梦里母亲对你一如往常地笑:
[我随时都能回来呀。]
[我可爱的希灵、乖巧的希灵。]
她说:[我最爱的希灵。]
曾无数次哀怨母亲为何在丈夫死后如此对你的怨恨,此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