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落雪砸下,你的脑袋被哐哐砸了几击,整个人快在肆意的冰凉中晕过去!
自然的恐怖,以万物不可阻挡的方式向你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两个拉着快要弯折树木用以前行的人,多么渺小、脆弱。
“别害怕,希灵!”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嘶哑吼着:“相信我!你会活下去的!”
“快,抱住我,我们一起滚下去!现在是不可能走下去了!”
暴风雪凄厉呼啸怒吼,四周响起树木折断的声音,你的耳朵里全是雪,感觉肺腑快要被冻穿。
此刻你们都半跪在地上,利杨半个身体支在你的前面,你们连支撑自己的身体的力气都快被风打断。你相信利杨,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抱住了他。他的怀抱冰冷、坚硬,你听见他说:“别害怕!”
“我不怕!我不会松手的!”
你应着,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你的脊背、五脏六腑都在滚落的途中快要从你体内断裂似的!
最后轰隆一声,你们停在一个地方。你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刺疼的耳膜内似乎还响起了男人的闷哼,你艰难抬起头,整个身体却忽然一轻!
迅速被飞雪淹没的视野中,利杨靠着一个被吹歪了的松树,额头上全是被砸的雪,脸颊上布满层次不齐的被飞雪和碎石袭来的划伤,他虚弱至极,将你扔出去已经用尽了全力。
你看见他动了动嘴唇,四周的风声在瞬间静止。
他说:女孩子可不能破相啊。
你坠入了冰凉的湖底。
*
你是被阿贝多救起的。救助完你之后,确认你的生命体征平稳,他将你送回了你的房子休养。
这是你醒来之后,凯亚告诉你的。
他收起了往日玩笑的表情,坐在你的床边,把你昏迷的这三天蒙德城里出了个英雄的事迹说了番。他语调轻松,挑了许多有意思的内容讲。
蒙德城里热闹起来,围着这位旅行者出了许多话本和诗歌,无一不是赞颂他击退风魔龙的事迹。凯亚与旅行者也一同去了秘境,对这位优秀的少年进行了一番赞赏。
他没有详说那天旅行者拯救蒙德的事情,反而挑了许多边角料讲的很详细。凯亚幽默风趣,但他看着坐在床上的你,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很没用。
没有人提起那个名字。
但你知道,利杨叔叔死了。
迪卢克端着一杯温水放到你床边的桌上,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皮肤苍白到透明,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脸上两处地方贴着白布,其他小划伤已经变成极细的线。你垂着脑袋,柔顺的棕发顺着弧度贴在你的胸前,你的脖子上也被缠着几圈绷带,刺眼的很。
仍带着伤的指尖把玩着一块小小的方盒,迪卢克听说那是阿贝多将你送过来时留下的药膏。他和凯亚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
“喝点水吧。你的嗓子现在出不了声,要多养养。”
迪卢克把水杯举到你面前,轻轻碰了下你的脸颊。
那是你们幼时经常做的动作。
你把玩药膏的动作顿了下,顺从地从迪卢克手中拿过水杯,咽了几口水。
喉咙的刺痛让你皱了皱眉头,你喝下几口后便不喝了,迪卢克接过来放在桌上。
凯亚看你又要玩那个药膏,立刻递出手里的纸笔。
“我刚刚说的太兴奋,都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了。”
第一次,这位骑士突然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黑皮青年微不可见地与迪卢克对视一眼,后者接过话语,稳重沉静:“希灵,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写下来。”
他们想,你可能会问利杨的下落,或是后事……
见你拿着笔迟迟没有动作,迪卢克鼓励道:“什么都可以,或者,你……想要见一见他吗?”
你抿唇,提笔写了几个字。因为手臂受伤,你写的很慢,但没有人催你。
【帮我放一束鲜花。】
你指的是利杨的坟墓前。你现在行动不便,走不了多少路。
迪卢克点了点头。
清脆的铃声响起,你看向敞开的窗户。一个绿色的身影裹着清风翻过窗户进了你的屋子,带响你挂在窗前的一串风铃。说是风铃却不完全,那是你用被凯亚打碎的花瓶瓷片一个个串起来的,原本有好几串,不过在前几日的狂风中被吹没了几个。
温迪也不讲究,对你露出笑容,大大剌剌地坐在你对面的地上:“听说你醒了,我这个心上人可是立刻就过来了!”
仿佛随着温迪的到来,整个室内都飘起来缓和温顺的风。
你嗅着鼻尖若有似无的清甜味道,淡淡扬起了嘴角。
【谢谢。】你举着纸。
“希灵,要不然我抱你去见见吧。”
温迪清澈的绿瞳倒映着你:“别看我这样,我力气其实很大的。”
凯亚调笑:“别抱到一半跑去喝酒了。”
随是如此说道,青年冰色的眸子却观察着你的表情,迪卢克亦没有说话。
你提起笔,寂静的房间响起纸与笔摩挲的声响。
阳光落在你的身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透明,像一片脆弱的飞雪要融化。你表情淡淡,垂着眼睫写字,格外恬静温柔。
你写完,把纸轻轻抖了抖,碎尘在阳光中飞舞,你用指尖捏着纸张两侧给他们看。
【不了。】
纸上写着:
【请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