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光明。
空整个人都是亮晶晶的。
那些抵抗旅行者的心思,悲哀隐秘的试探与比较,一下子就显得相形见绌。
人都喜欢温暖闪耀的东西。
听着他郑重认真的叮嘱,你感觉自己也好像被人从冷冰冰的暗色树荫下拉到日光中央,久违地弯了弯嘴角,眼里都是湿润的笑。
空看着你的笑颜,窗外的嘈杂一下子就从他的全世界屏退,只剩下剧烈的心跳。
他回过神,意识到你的心情转好是因为他说的话。那话里提到了重云对你的好。
只有重云才会让你露出笑容。
空努力扯出礼貌的微笑,揪着从厨房饱腹后姗姗来迟的派蒙,很快离开了茶室。
瞧着他急忙前去绝云间的背影,你默默感叹了句。
真是个善良热心的人。
不出三日,旅行者就带着好消息来你的客栈寻你。
有些意外的是魈也跟着一块儿来了。自从那夜过后,你与魈之间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你们仍恪守着仙人之间的距离,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
比如你在彻夜照料重云的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情绪崩溃时自己打着自己的时候,魈都在窗外,床边,你的身边守候着。
仙人夜叉不说话,只是待在高高的树杈上,用月光落下的影子轻抚你的眉眼。
淡然的香气,丝丝缕缕涌进你的心肺。
唯有你实在受不了,被噩梦折磨到模糊之际,少年便从树上下来,越过月光的距离,擦去你的眼泪。
而那些该印在你额头上的红痕伤口,尽数被他揽下,成为掌心中火辣的磨痕。
魈逆着月光站立,神情模糊不清,墨绿发丝轻轻飞扬,使得额前那道红印鲜艳逼人。
他的衣袖绘着精致的流云细纹,举手投足间,属于夜叉的血气与冷香混着朝你涌来,是说不清的安心。
你们几乎不交流,恪守该有的距离。
可某天晚上,少年仙人再度不声不响地承下你撞击的疼痛后,你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不疼吗。”
魈动了动嘴唇,他想告诉你这就跟小猫挠痒似的没什么感觉,反而是你现在握着他的手腕,叫他心中觉得有蚂蚁在爬。
于是这位血海中杀生出来的千年夜叉沉默了几秒,道:“你替我哭,我替你疼。”
这是在回应那夜你说的话。
你落了几滴泪在他掌心。
魈不知道是被你的眼泪烫的,还是被你轻轻吻上手心烫的,只觉得整个手臂都被你掠夺了,无法控制。
或者说,他整个人都被你的一个吻掠夺了,即便他知道你只是像小猫撒娇一样依赖他罢了。
银白的月光切割在他伸直的手臂上,他垂眸看你,你的半边脸在月色下,半边脸隐入黑暗中,贴着他的掌心睡着了。
魈指尖僵硬,很迅速地抽回手。
他差点忘记了,他是身负业障的夜叉,会冲煞没有神之眼的凡人。
你这么弱小,即便只是待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都会受到影响的。
看着你眼边的泪痕,魈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用指背蹭了蹭你柔软冰凉的脸颊。
“别哭。”
他离开的时候,你眼睫颤了颤,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除了那日之外,你们仍维持着默默互相陪伴的日子,再无任何逾距的行为。
留云借风真君不知从哪晓得了魈每夜的行踪,知道这位冷冰冰的家伙每天都要凑出几个时辰关照一个普通凡人,它好奇地跟过去看了一会儿。
好家伙。
留云还没感叹完,就被发现的魈带着一起离开了客栈。
他们久违地在一起品了茶,看魈神色不虞的样子,留云高傲地笑:“你这家伙,真是看不出来啊!”
魈神情不变,抬起眸子看了眼仙鹤。
“不是你想得那样。”
“噢?我想的是哪样?”
仙鹤眯起眼睛:“我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既然你在意那个凡人,便在意吧。我也很关心我那个徒弟啊,唉,你不知道申鹤她啊……”
眼见留云要叽叽喳喳说起申鹤的事,魈当机立断说了重点:“白日里我们不曾相见。我只是短暂地照料她而已,别无其他。”
留云的话“嘎”的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它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古怪地看了眼魈。
“你每夜都固定过去,要么就是盯着她看,要么就是伸手挡住她的额头,她也知道你在陪伴着……白日里却不曾相见。”
“怎么听着,你们像是见不得光的恋人呢?”
按照话本子里说的话,就是偷情。
魈倏然抬眸,抿紧嘴唇。
就在这个时候,空依着线索找到了这里,遇见了魈与留云。
旅行者已经调查出了大概,里面与魈还有些渊源。听说空要去找你商议后,魈也提议前去。
说完,他还看了留云一眼。
什么见不得光,他这不白日里也去见么。
重云在绝云间遭遇魔神残渣入侵。
那恶魔早在百年前被魈销毁,但其罪孽深重、心思缜密,藏有一抹神魂留于绝云山间之中。最近几日层岩巨渊伴有异动,神魂唤醒,恰巧撞见了重云。
此恶魔极阴,闯进重云身重与纯阳相抗衡,意图将重云取而代之。它的主体早已灰飞烟灭,如今这么顽抗不过时因为此前的恶念过大,这才导致它虽然没有意识,却固执地留在重云身中。
魈得知后便随着空一起来找你说了这件事。毕竟当初是他负责斩杀的恶魂,没想到放走了一条神魂,是他的失责。
包括行秋在内的大家都没有责怪魈。即便是身为三眼五显仙人,也总有不备之时,更何况那恶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留下的阴招。
“其实还算是幸运。”
钟离沉声:“若那恶魂觉醒后遇到的第一人是个普通人,想必就会直接将其取而代之,杀死普通人